荆轲微微一笑道:“既三国议和,自当各遵和议,燕赵本弱于秦,定不敢攻秦,榆次门户也好,不门户也罢,左右无战事,在燕赵手中,又有何妨?”
荆轲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还真让嬴政顿时哑了。
嬴政面,却是略显怒气,道:“卿虽善辩,然榆次寡人非得之不可。”
“寡人为秦王,今日亲见卿,好言细商一城之事,卿竟寸步不让,则寡人之脸面何在?”
“卿当知之,寡人之大秦,雄兵带甲之勇士不计其数,大将谋士俱有,如惹怒寡人,则寡人不允和而动兵,那时各国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国祚危亡之际,即便割土求和亦不可得,燕赵岂不悔之晚矣!
“卿且熟思,燕赵宁为一城而致寡人之怒也?”
荆轲看嬴政时,嬴政虽然仍是坐着,却是昂首挺胸,冠冕之下,面色甚是刚毅,坐在那里并不高,却给人一种高大威武不能侵犯的压力。
荆轲拱手,起身,走到几前拜倒在地,道:“秦之强垂百余年,天下诸侯谁敢当秦之锋也。昔日燕赵为和秦,均曾割献数十城于秦,今又何敢为爱一城而怒大王也!”
秦王政听荆轲说的恭敬,这才怒气稍息,正要开口,荆轲抬起头来,看着秦王政朗声道:“然臣为燕王和太子使者,奉令前来与秦议和,榆次虽小,亦是将士性命所换,轻易失之,定非太子所望也!”
“不应大王,则大王一怒而刀兵起,非三国庶民之福,应了大王,则臣既为使者,终是有辱使命也!”
“轲之为人,宁死不辱,今日既为两难,臣既不愿战起,唯有血溅五步,以此躯而报大王也!”
说罢,腰间一挺,跪立在殿中,双手垂在身侧,两眼盯着嬴政不放。
嬴政猛然大惊,看荆轲面色凶恶,对于殿中一切都漠然无视,只是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脸,或有一言不和,就要扑来拼命的架势。
秦王政那里想得到荆轲刚烈至此,虽然殿中左右,都有郎官大夫侍卫,但真要荆轲来拼命,总是颇有凶险。为一个城邑而已,别说丧了性命,就是小小的负伤,那也是大大的不值。
这心里一虚,嬴政转圈也不慢,忙拱手强笑道:“荆卿何必如此!寡人以此言试之,正为观卿之节也!”
“太子之平刚夫人玉乃寡人宗妹,闻其在燕,仅封于一县,不及武阳夫人远甚。寡人甚是不平,况寡人与太子厚,何惜这区区一城也,就以榆次、寿阳为平刚夫人汤沐邑。莫让他人笑我秦女无亲也!”
说着,又令人传金二百过来,赏于荆轲。
荆轲见秦王转了心思,当即拜谢道:“平刚夫人在燕,亦常言太后于大王待之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臣代夫人多谢大王!”
“臣出身草野,不知礼节,幸大王不怪,足可见大王之宽仁也!”
得了实惠,荆轲倒是不吝惜这好话送,只是这谢来谢去,荆轲始终未曾离开所跪之地,秦王政见荆轲离的近,总觉得是个威胁,又赶紧令人传旨给昌平君,速速按自己所说,与燕签订和议。
荆轲又谢了,也趁机行礼告辞。
嬴政赶紧允了,只看着荆轲缓缓退出大殿,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吃了一亏,嬴政虽然从不提起此事,但自此以后,秦王政对于诸侯使者,除了大殿召见之外,再也不肯让其近身。
昌平君见大王已经答应,虽然大有不妥,可再要反悔,未免被人耻笑,况且这事也不好再拖,遂与荆轲牵了和议。
这和议之中,除了说党之地归了赵国之外,议和的双方,只有秦燕,并没提到赵国。在秦是埋下日后攻赵的伏笔,在燕来说,燕国使者,也没权代表赵国和议。
议和已定,荆轲当即回返,跟着荆轲回去的,还有不少诸侯宾客,也算是这次出使的另一种收获。
王翦部下大军出外征战一年,也早就盼望能早日归家,故而王翦发出撤兵之令,军中都是欢呼不已。王翦留兵两万给王贲驻守太原,自己则和贾遗领主力返回咸阳。
而燕赵那边,尉缭留兵五千驻守狼盂,三千兵据守句注塞,其余各县,派官经营,雁门军主力则返回代北。太子丹所统的武阳兵马,除了一师三千兵马驻扎榆次之外,其余陆续返回武阳。而李牧则留了一万五千赵军,以杨清砚为党守,分别驻扎平坦城和北党诸城,主力则撤回邯郸。
这场虎头蛇尾的大战也就宣告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