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渊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被她翻得到处飞的灰羽毛和瑚鸦幽怨的眼神...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笑渊双眸黯了色泽,重新捡起手帕重重摁在敬岚额上,指尖拈针定在了敬岚眉心。
见他完全不能动弹,才转过身将手套戴回手上。
在原地站了一阵,秦笑渊抬了抬手,一言不发把布兜帽拉起完全掩藏面容,拽开门走了出去。
敬岚房间位于木楼最边缘,而她的房间在她出于自己安全考虑的强烈要求下,就只有一墙之隔。
出门两步路就走到了她昨天半夜被拆了门的破屋,一眼望进去,秦笑渊却是当即顿下了脚步。
原因便是房间里一道她始料未及的小小身影——那个名叫“南归”的小少爷,这座院子的主人。
只见她的行李被翻得一团糟,木盒锦囊全扔在了榻上,书而籍卷轴被整整齐齐堆在桌面。
小南归手里拿着一本正在翻看,听到秦笑渊脚步声抬头望来,却仍是那副沉沉闷闷的模样,好像一点儿没有被抓现行的愧疚感。
见这情景,秦笑渊有些火大之余,却又觉得有意思,索性径直走到了他的旁边。
低头见他在看的,竟是一本全篇古语书写,与消伤祛痛相关的旧书,秦笑渊顿时饶有兴致抱起手,瑚鸦道:“你这么点儿年纪认得字?”
也许总归是拿了秦笑渊的东西,小南归没有之前说话交谈时的针对,而是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我懂古话。”
秦笑渊顿时讶异地挑起了眉头,被这短短四个字,彻底引起了兴趣。
古语,一直以来,都是各国各域语言或是史迹学者研究的重中之重,虽然学术底蕴丰厚的文人墨客,或是常阅古籍的医者等等诸多人士,都有一定识别古语的能力。
可说到底也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成分在其中,真要说懂古语,那这些人谁都谈不上。
也只有研究古语的学者敢如此自评,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居然说自己懂古语?
秦笑渊指尖点了点下巴,随即随手抓起一卷老旧竹简在他的面前摊开,特意指了一句生僻的古语,瑚鸦道:“懂古语?那你给我说说,这句什么意思?”
小南归却只草草看了一眼,十分直接地摇了摇头。
秦笑渊顿时翻了个白眼,抓住竹简一角就欲收起,谁料,小南归却一手抓住了摊开的竹简边缘,开口道:“给我个东西,我就告诉你。”
听着他那理直气壮好像真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语气,秦笑渊顿时气笑了,瑚鸦问道:“哦?你想要什么东西?”
小南归视线转向了被他随意放在榻上的药盒,斟酌了一阵才开口:“让人没有感觉的药。”
秦笑渊:“......”
理解过来他的意思是要麻药,秦笑渊的恶趣味又冒了出来,指尖敲着手臂,瑚鸦语气悠悠哉哉:“诶?怎么办啊?我刚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用你告诉我呢~”
小南归皱起了眉头,紧紧抓着竹简好半晌,才再度开口:“我,可以给你钱。”
说着就将胸口挂着的红绳扯了出来,解下其上挂着的一枚铜板,摊在掌心里抬给秦笑渊。
秦笑渊挑眉瞧着这枚还是用于给小孩子佩戴的、只有纪念意义的铜板,目光又在他的脸上停了停,瑚鸦语气戏谑道:“你从不上街买东西吧?这可完全不够。”
小南归眉皱得更深,又将铜板挂回了颈上,不言不语似乎在认真思考。
秦笑渊沉默了一刻,忽然弯下腰,瑚鸦语气里满是人贩子的笑意:“不如,你当我的学徒,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免费送你?”
谁料此话一出,小南归却一把推开了手中竹简,冷冷瞧着秦笑渊:“心家人没有师父。”
语罢,转身就朝门外走了出去,却在刚刚跨出门槛时,被瑚鸦的声音拽住了脚步:“茶壶旁边那一本里有麻药的方子,这些书,你都可以拿走。”
小南归回头警惕地瞧着秦笑渊,秦笑渊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无所谓一摊手,瑚鸦道:“算我感谢你收留我们这几天,反正这些陈词滥调,我早能倒背了。”
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小南归试探性退回了屋子里,犹豫许久才再度小跑到桌边,很粗略地一把把桌上书勉强抱起,也不说话,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秦笑渊原地苦恼地抱起了手,瑚鸦也转过身来瞧着面前乱作一团糟的行李,嘶哑的大爷腔极其不爽抱怨道:“老子怎么就遇不到懂礼貌的小孩?!”
刚刚骂完,身后却又有脚步声传来,秦笑渊都懒得回头,瑚鸦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你还能改主意想拜师了?”
却没有回答声,脚步也随这一句话停了下来,瑚鸦诧异扭头,却见身后门前,是一道墨蓝色的身影逆光而立。
“你...不回第三宫了吗?”
熟悉的嗓音传来,秦笑渊不转身也不回头,只是瑚鸦语气有些疏离开口道:“‘回’?那只是你的归处,我不过是拜访叨扰,时间差不多,就该走了。”
没有给凌谷苍然说话的机会,瑚鸦紧接着就开口:“昨晚做出来的解药,被巫蕈儿拿走了,绝异天宫躺着的那个姓风的,已经不用我操心...”
“隆鼎武擂,你一定要来。”
不待秦笑渊撇清关系的敷衍话语说完,凌谷苍然就将之打断而去:“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他们的路,你无法想象。”
秦笑渊布兜帽遮掩下的眉蹙了起来,回身看着他,瑚鸦语气意味莫名:“看来你的路,我同样没法想象啊...”
见凌谷苍然沉着一对剑眉一言不发,秦笑渊似是不想再多说什么,径直朝凌谷苍然身旁绕开,瑚鸦干巴巴地开口道:“凌谷大人,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恐怕就要耽误第三宫的行动安排了。”
谁料刚刚走到凌谷苍然身旁,却被他突然一把抓住手臂拽停下来,凌谷苍然的目光扫过她腰间锦囊,微微紧了紧五指:“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见证,一定要回来!”
秦笑渊身体微微有些发僵,手紧紧握了起来,指甲隔着布手套扎在掌心,终是一拧手臂挣开,瑚鸦开口道:“凌谷大人请自重,第三宫总部,有人把你真真切切放在心里,正盼着你平安回去。”
“那是你不该、也没法辜负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秦笑渊一手紧紧拉住布兜帽,瑚鸦嘶哑的声音,用着像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
“偏偏在这里一条道往黑处走,你算是干什么呢...”<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