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陆五爷的行为……是因为好心而忘了规矩吧……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便是前世与陆阳情深义重之时也不曾做过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她抬头瞧了一眼正低头吃茶的陆五爷,这样的想法便更重了。
怎么瞧也是正人君子。
陆五爷猛然抬起头来,季庭香躲闪不及,只得朝他弯了弯嘴角,端起手里早已凉透了的茶大口的喝了下去。
“茶冷了,喝起来就伤脾胃。”陆五爷笑着伸出手去抢了季庭香的茶盏,续了一杯热茶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推到了她跟前。
季庭香不敢抬头看,她把鬓角整整齐齐的碎发扶到耳后,低声的谢了句。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在空气里还没有飘到陆五爷的耳朵里就被外面炮仗的声音击的粉碎。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呢?
是因为她会写的一手陆阳的笔迹开始,还是比那更早的,远在承香寺碑林的偶遇呢?
可现在想来,碑林那次确是她带了丫鬟和季大小姐一同去的,说是凑巧也不为过;百花宴那次却算是因为关心长姐尾随去的,和自己,和陆阳也并非有任何关系。
但是她为什么偏偏会仿陆阳的笔迹?
陆五爷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女子。
自从陆阳在十岁寿辰那日因在圣上面前提了提被撵到西山的秦娘娘,就累得他的父亲大皇子也被当众责罚,那时起陆五爷便盯上了陆阳,季庭香却从来不曾出现过,即便是这些世家交往之间也不曾有过季家的人出现,那么,季庭香为什么对陆阳这样了如指掌,甚至写得出和他一样的字迹呢?
这显然不是巧合。
却又调查不出什么来――季庭香身上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做过逾越的事情。
陆五爷当下便想开口问清楚这件事,可看着季庭香的样子,又听着院子里的嬉闹声,始终没有开口。
上善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炮仗,这一挂好容易放完了,那一挂就已经呲呲的点着了芯子,噼里啪啦的在院子里响了小半个时辰了。
季庭香觉得自己脑仁疼,想起身回去休息,但是碍着陆五爷就不好意思起来,却被他看了出来。
“季小姐,祝你新春大吉。”趁着一挂鞭炮刚刚放完,上善还在点捻子的空挡,陆五爷正式向季庭香拜了年。
季庭香忙要回礼,刚刚张开嘴说了一个字,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又伴着嬉笑声响了起来,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大声的还了礼:“祝陆先生万事大吉。”
看着唇如激丹,分分合合,陆五爷自然读懂了她的话,拱手笑了笑。
两人便不由得望向了屋外。
次日一早,季庭香是被哗哗的扫地声吵醒的。
她习惯的侧了身去,闭着眼睛去叫秋枝,可等了半天却没人应,这才睁开了眼睛。
黛绿色的帱帐透着光,红木的承尘上雕着喜蛛的图案,她这才觉出不对来。
枕头不是她惯用的塞了棉花的绣花枕头,而是一只罩了青布的荞麦枕头,难怪睡得她有些头疼。
帐子里一水的群青色。群青色的被面,群青色褥子。
季庭香有些迷糊,她挑起了帐子朝外望去,却只瞧见床边摆着的一张罗汉床和厅中放着的八仙桌。
“小姐醒了?”挑帘而入的是外院上伺候的婆子。
季庭香和她见过几次,算得上是婆子里有些脸面的。
她端着一盆水摆在了床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摆弄着帕子嘴上却不闲着,把秋枝和夏依被拉着吃酒直到半夜才最过去的事情全说了:“……我们爷瞧您也困得不行,这才叫我们腾了书房的暖阁来给您用,这会子只怕姑娘们都还没起床呢!”
季庭香听了觉得臊得慌――她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陆先生起了吗?”她由着婆子给她洗漱更衣,心里还是想着当面和他道谢的事。
婆子答道:“起了有些时候了,现在正在正屋里和顾大爷说话呢。”
顾挺来了?
说起来,她应该要去给顾挺拜个年的,可又碍于自己如今的身份,有些羞于见人。
还是避一避吧。
“我还是有些头晕……坐一会儿再出去吧……”
婆子关心的问着要不要请大夫,季庭香有些窘迫的婉拒,看着婆子关切的眼神心中不安,自己便出了暖阁。
陆五爷的书房要比内室典雅的多。
三面墙上都摆满了书,正当中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散落着一些未成形的书画,笔搁上的紫毫还微微的闪着水分的光芒。
这是刚刚住笔吧。
季庭香便拿起了镇纸,抽出了那张画。只有寥寥几笔,却大致看得出是山脉,也足以证明陆五爷的功底不错。
她又把画放了回去,袖子却不小心拂掉了案头上的一叠书,散落着的大多是诗经,季庭香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去。
正当她捡起一本叫做《西域记》的书,里面却咕噜噜的掉出一个圆形的玉佩来,季庭香捡起来仔细一瞧,顿时脸色便的煞白!<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