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庄头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把大红色的鞭炮整整齐齐的盘在了院子当中,又每人给了一支线香,只等大觉寺的钟声一响,就把这挂鞭炮点燃。
陆五爷是当家的,第一响原本应由他亲手去点燃。上善上前把线香递给了陆五爷,陆五爷起身走到门前再还了回去,上善便捧着那支线香到了鞭炮旁站着了。
这是代替主子去点炮的意思。
季庭香心中就又起了疑惑,这种做派在侯门大户里是常见的,陆五爷是做派倒像个大户人家里的少爷,可这庄子里的人竟也懂得这些规矩。
那是不是说,这庄子里的人原先也是在陆家做事的?至少是跟着陆五爷有一段时间了的?
只是单单这庄子里伺候的下人就有七八十个,还没有带上住在庄子周围的佃户,那陆家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懂规矩的下人?
正想着,遥远的钟声就乘了夜风远远的传了过来,庄头高声叫道:“时辰到了!”
上善已经捏了捻子用线香点着,捻子呲呲的叫着,上善忙就往回跑,在廊下远远的停了。
不过眨眼之间,院子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就更不拘束了,这个想要从忽闪的鞭炮丛里穿过去,那个跃跃欲试的要上前点着第二挂炮仗来。
就连秋枝也被夏依拽着跑在人群最前面。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新春的喜气。
季庭香不由得就起身走到了门外的廊下。
上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几个烟火,正把手里的线香塞进夏依的手里怂恿着有些心动的夏依去点燃,几个跟着他的小厮便在一旁起哄。
秋枝拉着夏依要往人群外走,可夏依不服自己被这群小子瞧不起,索性甩了秋枝的手,在离着炮竹还有一大步的时候住了脚,身子往后侧着,手却伸的长,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捻子有没有被点燃,谁知虚惊了好几次才总算燃了起来,上善拉着她退到了人群边。
金树银花般的烟花呲呲的燃着,点亮了整个院子,吃了酒正在兴头上的下人们便搬了更多的炮竹烟花进来,慢慢的,院子里边灌满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呲呲放着火花的烟火,把这院子的上空照的明亮。
陆五爷站在门内,侧目看向门外的季庭香。
满园的花火映的她脸色有些苍白,半掩在发间的耳朵却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高兴的。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是从离开京城那年开始,还是在他接纳了母亲旧友的那时呢?
陆五爷已经记不清楚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无论春夏秋冬,自己都犹如在冰窖一样,那颗心怎么暖都不会再动。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却没有发现季庭香的脸却越发的惨白。
前庭的院子不大,在东边引渠挖了一个小水池,里面养着几尾鲤鱼和一棵莲花,再往北走便是庭廊,转过弯来就是正屋。
这院子盖的四四方方的,十分讲究。
漫天的鞭炮声就像被堵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出不去似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让人震耳欲聋。
可季庭香却觉得那声音离着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的就要听不见了,就连眼前欢快的人影也模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干干的,没有流泪。
最终,那鞭炮声夹杂着人群嬉戏的声音变成闷闷的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有看不见的罩子盖在了季庭香的耳朵上。
怎么会这样!
她惊慌失措的抬起手去抚上了自己的耳朵,完好无损。
为什么又像是回到了刚刚被切了耳朵的时候?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季庭香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她害怕这是一场梦,等梦醒来,自己还是在那个破旧的大殿里,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抚着耳朵的手指就不由的抽搐起来,就连心也疼得厉害,身子就有些站不稳的往后退了半步。
陆五爷这时才发现她的不对来,苍白的侧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睛又不知再看哪里,显得有些无神,又有些惊慌。
他小时候听祖母说过,有些人八字轻,是很容易被惊吓着的,若是遇见这样的人就要好好的哄着,回过神来就好了。
可是今天是除夕夜,也会有书上的那些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出来吗?
陆五爷来不及仔细思量,跨步到了季庭香身后,用自己的手掌盖在了季庭香的两个耳朵上。
有些粗糙的温热手掌紧紧的贴着柔软冰凉的耳朵,像是捅破了那层纸的签子,院子里的声音犹如洪水一样涌进了耳朵里,季庭香终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景致。
她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陆五爷。男女授受不亲,她红着脸想要挣开,却被陆五爷结结实实的按着脑袋,只得微微侧了脸道了声谢。
陆五爷觉得手掌里那对柔软的耳朵渐渐烫了起来,嘴角就翘得更高了。
他俯身在季庭香耳边说道:“进屋去吧,这里吵闹又有烟气。”
温热的气息沿着他微微打开的指缝打在季庭香的耳朵上,她抿着嘴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姿势怪异的进了正屋里。
季庭香和陆五爷就坐在了一个桌上,小厮和婆子们都只顾着热闹,正屋里就清净多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也没了。
陆五爷觉得声音小了许多,这才把手松开,自己端了水壶倒了杯热茶。
“真热闹……”季庭香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手里捏着茶盏却忘了往嘴里送,琢磨半天也只说出来这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