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了散学,陈举人对金钰这节课的表现和不满意,
金钰恭敬目视陈举人出了屋子,才大步往后院子去换衣裳。一路过了垂花门,路过西厢耳房,见金铉窗子低低支着,顺窗看进去,金铉正坐在案几前端详着什么东西。金钰奇怪,便叫了一声:“三哥,干什么呢?”
这一声倒也洪亮,吓得金铉一抖,忙回头,见是金钰,便道:“大呼小叫,吓着我了。”
金钰撇嘴:“瞧什么呢?这样入神?”
“得了两块木料,你来瞧瞧?”金铉招手让她进来。
一听的木料,金钰顿觉迷糊,摆手说:“我还有事呢。”
金铉闷应了一声:“哦。”低下头又自己研究去了。
金钰突然觉得这个学霸三哥有点可怜,这个家里对木头和木工感兴趣的,除了几个长辈,小一辈里也就他自己喜欢这些东西,总是孤零零一个人研究木头。“咳咳……”金钰摸了摸鼻尖,“我的事也不着急,正好瞧瞧什么样的木料,三哥像宝贝似的盯着看。”
一听这话金铉来了精神,起身来迎。金钰进屋一看,桌上摆着三五块巴掌大的木头,拿起来掂了掂,又闻了闻,没什么特殊,于是咧嘴强笑着说了句:“好木头!”然后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假啊。
金铉倒不在乎这些,随手拿起一块说:“这是柚木,上个月从东乌运来的,听说如今云南也有了这样的木料,这块是柏木,你应该见过,问问这味儿。”
金钰凑上去闻了闻,确实有点不一样,可又都差不多,便问:“我瞧着都差不多,三哥怎么分的出来是什么木头?”木头要是和人一样有鼻子又眼睛就好辨认了,都是一条条的木头纹,看着都差不多嘛。
金铉惊奇,拿起第一块说:“这柚木油性光亮,细看文理中有金丝,”又拿起一块说,“这块芳香四溢,木质抚之似肌,但却疖子颇多,做不了什么大物件……”
金钰木讷的看着金铉,尽管他将了好多哇啦哇啦……但是金钰依旧傻傻分不清楚,天下的木头难道不是长的都差不多嘛?干嘛分这么清楚涅?
听的脑袋变大的金钰举手告饶,逃出金铉的房门。
直过了辰时,这雨才落下来。起初只是淅沥沥硕大的雨点子砸下来,落在院子里的青砖上,屋檐的青瓦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不一时就下大了,卷着风拍打在粉墙上,霎时间整个院子就都湿透了,屋后的老榆树也被刮的哗哗作响。雨沫子扑到金钰身上,箭袖也潮乎乎的,屋里金寿纯喊她:“别着凉,快进来。”
金钰应了一声,刚要进屋,却见打大门上有人撑着油纸伞急匆匆的跑进来,到了近前才见是木作坊里管料场的冬生,虽披着斗笠,却已淋成了雨人一样,水顺着眉毛鬓角流下来。
金钰常随着爹爹在前堂听事,这个冬生是常见的。
他到门前一面收伞一面掸水说:“二爷在里面?”金钰点头应是,顺手接过他的油纸伞,冬生只瞧着是个小厮,也没细看便疾步进了屋子。
冬生见金寿纯正在里屋看账,先略行了礼,金寿纯才问:“出了什么事,让你这大雨天跑来。”冬生向前一步说:“二爷,您知道洪家为什么耽搁了办木料的日子?”
“为什么?”金寿纯撂下账册,抬眼看着冬生
“我刚撞见个同乡,他说洪萧拿着朝廷的订银去放贷,等收了利银才去办木料,您算算这是耽搁了多少时日?到头来还到处说咱们手艺不精,您瞧瞧这些日子咱们作坊退了多少份订银?现如今咱们金家作坊的名声可是被洪家毁了。”
金寿纯沉吟半晌,蹙眉问:“你这个同乡怎么知道洪家放贷的事?”
“洪家原来有个大姐儿,前年出了嫁人,原来伺候大姐儿的丫头有两个随嫁走了的,还有一个叫柳儿的,因年纪小就没随过去,一直留在洪家,现又伺候洪萧去了。因这叫柳儿的当初送到洪家的时候本说不是终身契,到了岁数就要赎身,她本家有个哥哥,前几日就要赎她,谁知洪家却不肯了,这柳儿生的好相貌,八成是洪萧要收了做通房的,她娘家哥哥见不放人,就想洪家家大业大,要上几两银子也算完事,谁想洪家却只叫人送了四两银子出来。她这哥哥就是我个同乡,一时间恼了洪家,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想那柳儿也是洪萧屋里的,这些底细也能知道,说给她哥哥听也未尝不能。”冬生说罢才倒出空来,用半湿的袖子抹了一把脸。
金钰站在一旁也不言语,只瞧着金寿纯缓缓站起来,板着脸在厅里来回踱步。这洪家确实欺人太甚,自家挪了订银去放贷,耽搁了限期却来为难自己家。
金寿纯踱步到敞厅门前问:“可有确凿的证据?”
冬生沉吟半晌:“若是能找到向洪家借银子的人,要了借据就好办。”
雨下的越发大了,天边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将灰沉沉的天空照的通亮,只一瞬时闪电划过,便又昏暗起来,大雨依旧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网,挂在金寿纯眼前。<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