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直接委托卢飞劲与冯旭商讨自己研拟的方案、再等冯旭进宫与皇帝议事时再与之探讨,但那日正好有了空闲,又在自己长年空荡的靖王府跟前看到保定侯的车驾经过、听着他怒斥着外头的下人要赶紧去冯府把事情办完时,他才又想起了居于冯府内的那名孩子。
也许是心知保定侯本来就是个善于惹事的主儿,他才想了一会儿,便命人准备了辆车前往冯府。
他兴许是来迟了,也或许是来得正好。
他没有让冯府的下人进去通报,只凭着一股直觉觉得自己能够瞧见一些好东西。
果然,他听见冯芷榕护母的高声唱答,那般无畏而响亮的声音并非莽撞、而是句句斟酌着用词,无法算是以下犯上、藐视尊长,却又能驳得人哑口无言。
他趁着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保定侯身上时,还蓄意停留了一会儿、想听听彼此的唇枪舌剑如何往来,又看得向来仗恃着侯位而不给人脸面的保定侯一张老脸都要挂不住,甚是好笑。
只是冯芷榕那时毕竟是失算,而他也乐于助人──
而后,在那日与冯芷榕的一问一答下,那本来近乎消失了的兴趣才又重新拼凑起来。
直到看着冯芷榕娇小的身躯谈起射艺时的神采飞扬、又对他娴熟的射艺感到真心赞叹,还有展现那惊人技艺前、一双明亮的眼眸闪过的那抹不服输的狡诈巧思──
虽然靖王那时还是将冯芷榕视为一个孩子,却也开始隐隐期待着未来几年她会出脱成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所以,当她带着遗憾与失落的表情说着自己终究无法自由地依着自己的心愿生活时,他便毫不犹豫地开口许诺要护她逃离。
也许,向来都未曾对女性多看一眼的他也担心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孩子在入了安秀宫后、会变成他最不待见的世俗女子,一如他生长于天家、因为从前缪王府的种种而不得不抑着自己的性子。
他或许自觉,那样的兴趣中带着几分移情。
然则冯芷榕并未撒娇、并未耍赖,只是与自己说了不会逃避,也就是在那时,靖王从她眼中看到了足以令自己隐隐而动的火花,并且才有了后来假托皇后赠礼的事件,同时也顺带让人将安秀宫排给冯芷榕的宫婢换成靖王府里头训练出来的亲信。
靖王静静地看着冯芷榕,而冯芷榕也心安理得地回望。
靖王已经习惯了冯芷榕会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而冯芷榕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许久,靖王才道:“天色晚了。”
冯芷榕转头望向了天空,一层薄薄的暮色罩着整片天空,看起来十分妖艳美丽。
“其实今日只是来看看你,但与你一谈后却还想托你一些事情。”说是请托,但其实是带着点考验的意味。
冯芷榕的眼皮子睁了睁,道:“若为我所能及,自当为王爷效力。”
靖王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这次我回来京师停驻不只因为周遭战事已然安定,还有另一事需要彻查、而这点目前还尚未禀告父皇。”
听到靖王提起了这等秘密,冯芷榕的神色也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