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宜人,细微处才见真功夫,下一回,记得给我绣一双鞋垫,我也谢你一声!”
在贾家,奴才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主子也是理所当然地受用,从来没有主子对奴才说一声谢的,即使是服侍了父母的年高体面的老人,虽然给三分体面,叫一声嬷嬷,可是到底还是主仆之分极为严格,在主子跟前,也不过就是坐着脚踏杌子,因此,眼见黛玉和宜人等竟不分主仆,好似黛玉穿了慧人做的绣鞋,还曾满口道谢,三春不觉都有些呆了。
宜人等都是从小服侍着贾敏的,固然黛玉对其有一份尊重,可也有着这么些年彼此的一种情分,故而随性惯了。
宜人随口抱怨了几句,回头便又送了黛玉的披风过来,唯恐她在秋日里反而着凉,细心妥当之处,竟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一时四个姐妹都到院里玩耍的时候,探春才悄悄拽着黛玉的衣襟,两人站到了一株桂花树下。
黛玉好奇地看着探春,笑问道:“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能当着二姐姐四妹妹说的?”
探春听了一笑,看着正和两个小丫鬟踢毽子的惜春,又看了一眼正在穿花的迎春,才笑道:“瞧她们倒是玩耍得高兴,哪里还打搅她们呢?我倒是有件事情问问姐姐的意思,故而才单独与姐姐说的罢了。”
黛玉问是何事,探春才笑道:“展眼就是八月了,过两日也就是中秋了,这原是除了过年的头一等大节庆,再者今年大姐姐又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全家都喜欢得很,想趁此乐几日,老祖宗倒是心心念念盼着姐姐能回去与我们团圆呢,只是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黛玉听了不觉一怔,莞尔道:“这也有趣,先是外祖母来,然后是链二嫂子来,紧接着,倒是三妹妹也做起说客来了。”
探春脸上一红,笑道:“果然是极伶俐的姐姐!”
说着叹道:“我哪里想到这些?原是来的时候,老祖宗亲自嘱咐了的,虽然四爷府上倒是疼姐姐,只是到底是外人,不比咱们自家还能照应着一些儿,外人也欺负不得。”
黛玉抿嘴一笑,伸着手指头对探春摇摇,笑道:“我倒是不在意有几回来说服,不过意思倒是明确的。”
说着便走到惜春身边,一手接住了鸡毛毽子,笑道:“我也来踢两个呢,当初,我很宜人姐姐学了好些时候。”
正说着,却给慧人一手夺去了毽子,嗔道:“瞧着别人玩罢,你这个身子骨,还禁得起折腾?”
惜春也笑道:“姐姐倒是该文文静静看着我们玩儿才是,我也觉得姐姐若柳扶风一般,可别踢毽子坏了美感!”
说得黛玉瞪圆了眼睛,乌溜溜地煞是可人,倒是没人愿意让她踢毽子。
见黛玉气呼呼地去找迎春,宜人一笑,才对惜春道:“姑娘虽然素日里倒是俏皮,只是心里活,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的。”
听了这话,惜春有些好奇地道:“这可奇了,我见林姐姐身子骨倒是很好的,也没什么病痛。”
宜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太太在世的时候,身子骨就不是很好,当年也是高龄产女,故而姑娘气血不足,虽然素日里瞧着气色很好,可是我们可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就怕一个头疼脑热的,倒让成了药罐子。如今是秋日,最怕着风,容易风寒或是犯了咳嗽,若是踢了毽子出了汗回头着风,我们可是吃不着兜着走了。”
惜春这才了然,有些儿同情地看着和迎春一同穿花的黛玉,道:“林姐姐真是可怜,要踢个毽子,还有人管。”
黛玉远远听到了,对着惜春扮个鬼脸,才气嘟嘟地对迎春道:“你让心,迟早要将宜人这些臭丫头都嫁出去,瞧她们还怎么管着我,不然,明儿就叫四哥让管家伯伯去找几个堪匹配的大哥哥来娶走她们好了!”
瞧着黛玉说得眉飞色舞,迎春不禁一笑,道:“先别说宜人姐姐们的年龄不到,便是到了,也要瞧着贝勒爷的意思罢?”
黛玉听了,神情有些哀怨地道:“二姐姐,你就不能说些安慰我的话吗?非要拉出四哥来,四哥最坏了,总是要宜人这些臭丫头前前后后跟着我,就怕我有什么不测似的。”
迎春忙掩住她话头,道:“呸呸呸,这话最不吉利,你说什么说?仔细给你那些宜人姐姐们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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