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芳婕妤杜氏,虽非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玉,昔年被选入东宫,凭借容色也是得宠了一阵子的,可惜是个空有颜色的,既无才学、脾性也不佳,不久便失了宠,恩宠位份皆是不及同是东宫出身的兰贵嫔。
不过兰贵嫔那是给陛下生过一位公主的人,芳婕妤不服气也没用。
只是这些年后宫寥寥,芳婕妤倒是一门心思琢磨着争宠,忙活这些年,又赖得皇后贤德,在皇上跟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有了怀上龙胎的机会。
芳婕妤自己千万个宝贝自己的肚子,却不成想,怀上没多久,宫里就闹瘟疫,原琢磨着关起宫门,小心保胎。又不成想皇后薨了,这才不得不出来举哀。
这一举哀,方才晓得那岳氏竟不知何时回宫了,而且还因为皇后的一道懿旨,竟连越过娙娥、婕妤两级,成了主位娘娘,竟压了她一头!
芳婕妤心里端的是不服气,「皇后娘娘也忒偏心。嫔妃服侍皇后,本就是本分,更何况,她也没把皇后娘娘给服侍好了,这就犯得着连越两级?」
绣茵心道,寻常侍疾便也罢了,皇后娘娘染的可是瘟疫,凤仪宫前前后后死了好几个宫人,这个时候去侍疾,一个不慎,自己的小命也会搭进去。
只是却不敢说出来惹自家婕妤生气,便宽慰道:「您现在怀的可是龙胎,只要诞下个皇嗣,何愁不能为嫔为妃,纯贵嫔既无恩宠,又无子嗣,哪里跟您比?」
听了这话,芳婕妤心里着这才熨帖了些,虽说她也没多少恩宠,但她有肚子的孩子啊!哪怕是个公主,贵嫔之位总少不了,若是个皇子,何愁不能封妃?到时候,一个纯贵嫔又算得了什么?
芳婕妤缓缓舒了一口气,这才娇嗔道:「膝盖酸得很,你好生替我揉揉。」
凤仪宫正殿。
湘妃从岳望舒口中得知芳婕妤无碍,松了一口气之余,也顿时明白这方婕妤是娇气起来了,想着皇嗣,却也不能拆穿,只叹道:「叫她好好歇着吧。」
岳望舒也道:「长久跪着,的确不利于养胎。芳婕妤和兰贵嫔……是否该请示皇上一声?」
岳望舒内心忍不住暗骂:你自己儿小老婆和孩子,也不关心一下!
湘妃看了一眼中宫的灵堂,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到底不合规制……」她虽有怜意,但对皇后更不能失了敬意。
岳望舒自然也明白,湘妃不是不仁义,只是碍于规矩礼仪,便道:「不如把芳婕妤晕倒的事儿禀报皇上?」——管你装晕还是真晕,总归是个由头。岳望舒虽不心疼芳婕妤,但兰贵嫔这般克己复礼,忍不住叫人心生怜意。
孕妇哪里能成天这般跪着?
湘妃看了她一眼,便也明白她意思,「事关皇嗣,虽无大碍,但也的确该禀报一声。」
说罢,便唤了自己宫里的都太监前去晏清殿报信儿。….
这几日,皇帝晏铮自是忙得很,前朝事物繁多,又兼瘟疫之事,叫人不敢松懈,偏生这个时候,后宫还要起幺蛾子。
这又是说芳婕妤晕倒,又说尚无大碍的,晏铮哪里猜不出,这杜氏是装出来的?
「想湘妃看着办就是了。」晏铮有些不耐烦,一则是朝政烦乱,二则是心中也着实烦乱。
而烦乱的源头恰恰是芳婕妤和兰贵嫔二人。眼下芳婕妤生事,晏铮自是生不出半点怜意!
说来也是去岁冬日,玫瑰岭的一番话,晏铮得知望舒心中另有他人,不免死了心。又因贵太妃和皇后两头劝慰,这子嗣的事儿,他着实不能不上心,故而沈氏杜氏接连有喜。
当初望舒拒绝他,一半是因为皇后、一半是因为心里装着旁人,心意自是无法转圜。
却不成想,还
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甚至连皇后都愿意在临死前帮他一把。
虽说皇后此番也有别的用意,晏铮心里的念想便也随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