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逝,国丧当前,又正当霍乱肆虐,宫中自是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钦点了湘妃主持丧仪,并暂理六宫庶务。湘妃自然只得将病情好转的娍媖公主安危悉数托付于岳望舒。岳望舒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每日前去凤仪宫举哀,便是陪在娍媖公主身边。
中宫亡故,六宫嫔妃、皇子公主,乃至外命妇都需每日素服入宫,长跪举哀,直至满七日。
只是眼下霍乱四起,自是不宜胡乱走动,皇帝便免除了外命妇入宫举哀之礼。另外国丧期间,停婚丧嫁娶、歌舞宴饮,如此倒是遏制了霍乱散播。
凤仪宫举哀,于中宫棺椁之前,嫔妃们按照位份高低因此跪于蒲团上,或是啜泣、或是呜咽、或是嚎啕,叫人耳根子着实不清静。
说实在的,皇后的死了,如此一个宛若圣人般人物,着实不免叫人哀恸。但于岳望舒而言,皇后又不是她至亲至交,着实没法天天哭出花儿来,她心中更多的是倒是几分戚戚然。
可没法子,举哀就是得掉泪,何况岳望舒跪的位置还这般靠前。她前头仅有荣、湘二妃,身侧是兰贵嫔沈氏,倒是昔日位高于她的芳婕妤如今只落在她身后,呜呜咽咽哭得绵绵不绝。
没办法,岳望舒只好用染了姜汁的帕子摸了一把眼睛。
顷刻间,只觉得眼睛作痛,登时泪水便滚滚涌出。
做这些虚礼,既折腾活人,又于逝者无益,何苦来哉?
一面落泪,一面唏嘘叹惋,叫一旁兰贵嫔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片刻后,兰贵嫔方才低声道:「皇后娘娘病重之事,是你不顾自身安危、服侍跟前,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岳望舒一愣,方才明白兰贵嫔这是在宽慰她。思及前后,倒是想起,她此番回宫,在旁人眼里,只怕误以为是皇后之意,所以她服侍中宫身侧,便如报恩一般。
岳望舒并未否认,只点了点头,一面连忙擦泪,这姜汁劲儿可真大!
仔细擦了一通,忽的才发现兰贵嫔怎么好像丰盈了许多?
依稀记得从前兰贵嫔可是很清瘦的,纤纤袅袅,如空谷幽兰,不成想也有发福的一日。
正歪楼着,却听「噗通」一声,原来是后头的芳婕妤竟是倒了下去,倒是不曾摔在地上,而是软倒在了陈才人身上。陈才人已是张皇失措,忙不迭扶稳了芳婕妤。
负责主持丧仪的湘妃见状,不免神色一紧,连忙道:「快扶去偏殿,小心仔细些!」
兰贵嫔见状蹙了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岳望舒狐疑,「这才第二日……」芳婕妤的身子骨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不至于吧?
且湘妃也似乎过于紧张了些。
送走了芳婕妤,湘妃又看向了兰贵嫔,很是担忧关切的样子。
兰贵嫔忙道:「嫔妾无事。」
湘妃这才松了半口气,「你们俩可万万不能有事。」….
岳望舒:???啥意思?
湘妃又看向岳望舒:「纯贵嫔,你且去偏殿给芳婕妤把个脉瞧瞧,若无事便罢,若有不妥,便赶紧叫太医来。」
岳望舒愣住了,至于么?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反驳湘妃的吩咐,眼下中宫骤然薨逝,湘妃既领了丧仪之事,又代管六宫。漫说是是她,就算是荣妃,也得听吩咐。
岳望舒应了一声「是」,便起身往偏殿去了。
凤仪宫西偏殿中,那芳婕妤已被扶了软塌上,几个宫女小心翼翼服侍着,个个神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