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记得自己信任过一阵子的奥古斯丁,便说明起码曾经那个腐朽堕落无能的我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具已经不记得名姓的,拥有如此老朽得不行的身体的,姑且称为“我”吧,过去也是如此地无能,让我已经几乎不能分辨双方的差别。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体系,从魔法学徒开始,掌握了些微的魔力和一点微末的魔法。层层而上,以掌握的魔力和魔法为准,就是一到十级的魔法师。在达到能够释放圣级魔法的时候,就能称为魔导士。而魔导师,则是自创了世人公认的圣级魔法,并已经熟练掌握了圣级魔法卷轴的制作的时候,才能称为魔导师。相比魔导士,魔导师似乎只是运用了更多的知识和拥有了足够的底蕴而已。而这个老朽得不行的“我”所侍奉的人,就是开创了魔法卷轴之外的强力战斗方式——魔偶操纵的,并能熟练制造和运用圣级魔偶的,有自创的圣级魔法“甘霖普降”和“无缝分解”的魔导师。
也许是谢尔顿先生终于从悲愤中冷静下来了,所以,他又呼喝那些苦力们开始把我拉上去。我在晃动中,似乎精神和灵魂也在左右晃动。我是怪物,还是人类,我是600岁的“伟大”魔法师,还是30岁的社会主义“花朵”?我已经无法给自己下定义,这样的选择并没有持续太久,我重新被放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谢尔顿先生呼喝一声,该死的不知轻重的地精苦力们就开始笨手笨脚地撕扯我身上的锁链,带动了我的一些痛楚。不,我不应该觉得他们该死,要知道,这些地精可是救过我的命的,虽然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记得不记得,满脑子不记得,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懊恼和貌似伤口撕裂的痛苦让我趴在地面上又嘶吼起来,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地嘶哑和难听,如同将耐磨玻璃在粗沙砾堆之中摩擦的声音,可是我又好像已经习惯。
我得精神分裂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我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矮巴巴的地精们,没有过多参观这种在传说中的生物,只是寻找了一番,然后,我望向前面那个中年男人,低声祈求道:“谢尔顿先生,我疼,很疼,救救我!”
男人穿着这个大陆正统的礼服,与我前世所见的礼服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算了我前世其实也不太理解礼服这些东西,反正看着很正规严肃就是了。他的脸色白皙,哦,他是白种人,这个世界在人种上,大概就多了绿种人这个区别而已,也不知道和绿巨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一脸肃正,天生的金发梳成大背头,发梢披肩,已经斑白。眼珠青褐,眉头微皱,给他紧绷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庞带来了一些褶皱。他嘴角下延,看我求救,下延得更加厉害,似乎极不喜,但还是呼喝起来,让地精们用用脑子来解锁,别污了赤子先生奴仆的威名。
作为奴仆有没有威名我是不知道的,但是谢尔顿先生的地精语比我好多了,大概是他210的智商带来的好处吧。
智商210的,算不算怪物呢?我不知道,我知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人类之中他算极高的了,但是所有的精灵和所有的地精工匠几乎都有他这个智商,偶尔你在海洋寻到智慧生物,也可能会惊叹于他们的智慧,只是他们从不配合做智商测试罢了。当然,还有部分魔族和龙族,如果他们肯活动一下他们满是肌肉的脑子的话,估计智商也不会低,毕竟龙语和魔语是公认的最难的语言,可每一个魔族和龙族却都无比熟悉他们的母语。
那么,这些,是怪物吗?
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怪物的世界,好像也不赖。我努力活动已经重获自由的身子,却自我感觉自己应该好像一条在地面上挣动的黑色虫子。我匍匐着,对着岩石的地面痛苦地嘶吼着。我不知道别人在用什么眼神看我,我只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已经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