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领旨,次日启程赶往河间之地。自古君王多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柳氏一族权倾朝野,便已是罪。王朗深知圣心,此去无关对错,是与不是,柳氏一族必将再被削权。
钦差卫队刚出濩泽地界,河东柳氏便已收到飞鸽传书。
河东柳氏宗祠之中,柳氏族人齐聚一堂。宗祠之外,方圆一里之内,被柳氏私兵封锁了个密不通风。
柳老令公育有两子,长子——柳长忠,任职于尚书省,官拜从二品尚书左仆射,看似少年得志,然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皆被困于濩泽,不得踏离国都半步;次子——柳云龙,打小看似疯疯癫癫,不堪大用,武宗帝念柳氏功绩,赐公爵虚名,领从三品俸禄,然柳云龙胆大而心细,隐忍而不发,心怀天下。
柳云龙立于宗祠正堂之中,环顾四周族老,手中握着密函:“各位族老既已看过,想必自是明白陛下的用意了?”
一众族老避而不语,柳云龙轻叹一声:“你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哥长忠自踏入王城,再不得出,古之礼法一概不遵,清明亦不回乡祭扫,是为不孝!然柳长忠是为不孝之人乎?”
族老皆心如明镜,他柳氏一族功高震主,入朝为官圣心不安,辞官归隐则迟早获罪九族,进退皆难,若非借口河间之地时有民变,举族迁离国都,不知今日柳氏一族安在焉!
“圣人有云: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为父望。”
“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辞,还是莫要讲的为好!”一众族老纷纷出言制止。
“何为大逆不道?《三纲五常》乃至圣先师之言,历代君王皆尊为至理名言!”
柳云龙句句在理,族老无言以对。于他们这群行将就木之人而言,只想安享时日不多的晚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世人皆同,少时热情激昂;知天命后沉稳;老时随波逐流,一切得过且过,了却残生。然世间因果事,如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不勤后人遭殃,族老非不知,只是聪耳不闻、视而不见。
“河间之地,万民归心已有二十余载,李公父未至之时,民心安定,李公父至时,河间之地一分为二,各归各籍,父子分离、夫妻离散,是为人祸也!然他——李公父是何人也?李妃之兄、皇亲国戚!若无吕弘暗中授意,他小小一个正四品的镇将如何胆敢与柳氏一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