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张直方此时便是这个想法。
“给你机会活着离开长安,你又自己送死溜回来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该做的都做了,到了底下,你祖奶奶也休想在骂我不孝!
张德,领他去库里,他看中什么拿什么,撑死这个贪心鬼!”
张直方对林殊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甩了甩手,示意他赶紧消失。
张德带林殊来到库房,里面堆着半间房的粮食。
房梁上还有半片风干的羊肉,和两只腌好的老鹅。
“二郎,看上什么尽管拿吧,能带走就带走,反正到时候都是要一把火烧了的,巢贼休想拿走一粒粮食!”
张德咬牙切齿道。
林殊也不客气,边往储物空间里塞,边想道:“豪门粮食吃不完,贫民百姓却要易子而食,唐朝气数已尽啊!”
越想林殊越有劲,自己搬走的每袋粮食都是救命粮,城外还有好几十口人嗷嗷待哺呢。
越到要用的时候,才觉得三立方的储物空间实在太过狭小。
再塞不下一粒粮食后,林殊又来到了武库。
“库里还有三套明光甲,本是留给老爷做替换用的,既然二郎回来了,总不能连个像样的甲都没有,你看这件如何?”
眼前三副明光甲具是同一样式。全身鳞甲片,胸前背后有护心镜,两边披膊上各顶一个虎头兽吞,甚是霸气。
“二郎,让老奴给你披一次甲吧!”
见张德说的郑重其事,林殊也不敢怠慢,挺直了身子。
这三副明光甲都是照着张直方的身架做的,林殊穿上还有些嫌大。
“老爷年轻时走马斗犬无一不通,性子暴***婢稍有错处就是打杀,而老夫人又爱护非常,甚至说出‘尚有尊于我子邪’这样的胡话,宠溺太过。
后来入朝为官,诞下子嗣,也不改本性,好驰猎,暴虐更甚以往。
老奴本不该说这些,这种奴议主的罪都够老奴死上百八十次了。
但二郎你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老奴发觉二郎近来性情大变,不调戏府上婢子了,对下人也不苛刻了,甚至能听得进我们这些家奴的话,实在让人喜不自禁。
若是能在二郎这样的主人手里做活,不比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怜人好命几百倍?
可惜,老奴时日无多了呀!
唯望二郎善待张三儿还有其他跟着二郎的家奴,如此方能使他们唯二郎马首是瞻,不至于离心离德。
不比从前了,往后世道只会越来越混乱,二郎手里若是没有贴心可靠之人,哪里能活得下去?
这些都是老奴的肺腑之言,若是有什么错处,任凭二郎责罚。”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张叔这番教导我记在心里,若是能活着离开,必不辜负张叔的好心!”
张德为林殊挑来一把趁手的横刀,为他的弩做了保养,给他的弓上了弦,准备了二十支羽箭。
全副武装的林殊出现在张直方面前时仿佛胖了一圈,看上去有些臃肿,但绝对抗揍不少。
“穿上老子这身甲还有些人模狗样,可别被流出的血啊,肠啊,心肝啊吓尿了!”
此时张府外已经听到了巢军军士的脚步声,崔沆等公卿大臣仓惶地找到张直方。
“直方,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
豆卢瑑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于琮拔出腰间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仪剑,慷慨激昂道:“天子尚在,安能背主?
琮,既为皇室驸马,生不能为唐诸除逆贼,死却要光明磊落!”
不等众人反应,于琮竟将剑横在脖子上,自刎而亡。
“于相!”
崔沆上前抱住他的尸体痛哭不已。
俄而有仆人来报,广德公主于房中自缢身亡,随于琮而去。
豆卢瑑傻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