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叔家有个特点,他们一家四口会轮番上阵,彻夜不停的调制奶食,振捣马奶,嗯,就循着这个声音找过去吧。
帖木真双目微眯,耳朵竖起,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摸回了塔儿忽台的营地,长生天护佑,他很快找对了方向,循着捣奶发出的声响,找到了锁儿罕失剌家的毡帐。
当帖木真戴着枷锁,挤入毡帐,毅然出现在锁儿罕失剌家后,帐内的四人全都愣住了。
“吧嗒!”
圆脸小美女合答安红唇微张,一脸惊讶的看着帖木真,捣马奶用的木杵,从她的手中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
“帖木真,是你!我还正说着担心你呢,害怕你没能跑掉,谁想你下一刻就来到了我家。怎么衣服全都湿了?快过来烤烤。”沉白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疾步上前,拉着帖木真,坐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
“你,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找你的母亲和弟弟吗?”锁儿罕失剌颇为惊怵的看着帖木真,有些生气的说道。
他白救了这个逃跑的年轻人了,他对帖木真的这次冒险造访有些生气,要知道,如果一旦被人发现帖木真在他家里,他就如同当了帖木真的同谋,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啊。
“阿爸,瞧您说的什么话?俗话说,被鹰追袭的小鸟儿如果躲进树丛,树丛会护救小鸟儿的,如今帖木真来咱家寻求庇护了,难道我们父子几人,反而不如草木?保护不了一个人吗?”还未待帖木真回话,沉白看不下去了,他盯着父亲,急声道。
“沉白。。。”锁儿罕失剌再次无奈了,这个长子啊,自己要拿他怎么办才好,他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啊?
“阿爸,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暂且庇护帖木真,并伺机帮他逃走了。”赤老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当他再度抬起头时,他一边走到了帖木真身侧,帮着兄长将帖木真脖子上的木枷取下来,扔进了火里,一边沉声道。
“。。。。”锁儿罕失剌再度沉默了,他的两个儿子都表达了意见,现在,他似乎只有庇护帖木真一途可走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
“大叔,我需要一匹马,否则徒步逃跑,我最终是逃不掉的。”帖木真活动了下脖子,他假装没看到锁儿罕失剌的为难,他现在就是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而锁儿罕失剌,可以提供他所急需的马匹。
“你恐怕不能现在就走,这几天,泰赤乌人搜寻你的心气儿正高,正亢奋着呢,他们必然会源源不断的派出马队,大肆出营搜捕,你既然回来了,就要先在营地里躲上几天,让他们出营去搜,等再过几天,他们搜的筋疲力尽,心气儿耗干,却依然找不到你的时候,当他们彻底变得懒散起来之时,你再骑马悄悄的逃走,他们就一定追不上你。”锁儿罕失剌摸了摸唇边浅浅的胡渣,眯眼道。
帖木真双目一亮,灯下黑?妙计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就按大叔你说的,我先在营里躲他几天!”帖木真点头表示了同意。
“我们会把你藏在羊毛车里,厚厚的羊毛会遮住你的身形,但天气闷热,躲在里面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你只能委屈一下了。”锁儿罕失剌看着帖木真道。
“热就热吧,能活命就行!”帖木真满不在乎的答应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他才知道在羊毛堆里躺着是多么的难受,大汗淋漓,大汗淋漓啊,他觉得那简直堪比在夏天的火焰山上裹着厚厚的棉袄,还不止一件儿!
幸亏有合答安小美女不时的给他送来些凉水,否则,他恐怕还没被塔儿忽台抓住,就先热死在羊毛堆里了。
又是一天搜寻无果后,脱歹带着人马回到了营地,他看着营内的大大小小的毡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这搜了三天都未见帖木真的踪迹,他又戴着枷锁,按说一点儿踪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啊?莫非,莫非这小子还藏在营中?有我们的人当了叛徒,故意把他藏起来了?
想到此,脱歹立刻大声吩咐左右:“快,今天还没完呢!跟我走,我们挨家挨户的将营内百姓的毡帐都搜一遍!”
于是,一群人在傍晚时分,浩浩荡荡的开始了营内搜寻。
“阿爸,不好了!脱歹正带着人马,搜寻营内诸家毡帐呢!”沉白背着弓箭,今天他去打猎了,回来时,恰好看到了脱歹正带着人,搜寻营内诸百姓的毡帐。
“快!让帖木真藏到羊毛堆里去。”这几天的搜捕,泰赤乌人疲态渐显,因此,锁儿罕失剌也就允许帖木真短暂的从羊毛堆里出来,也好透口气儿。
他以为帖木真逃跑的时机就要到了,没想到突生变故!
“知道了!”沉白钻进了毡帐,推着帖木真走向了羊毛堆。
“怎么回事?”帖木真惊疑的问道。
“脱歹在搜营内诸家了,快快藏好!”沉白一边往帖木真身上堆羊毛,一边急声道。
我去!大叔灯下黑的计谋被识破了啊,泰赤乌人自己打破了惯性思维?
帖木真一边重新藏好,一边想到。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危险正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脱歹带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锁儿罕失剌家,他们二话不说,冲入毡帐,翻箱倒柜,将毡床上下都翻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咦?”脱歹带人出了毡帐,当他看到毡帐旁那小山般的一大堆羊毛时,他心中一动,吩咐几个跟班儿道:“去,将那羊毛堆好好搜一搜!”
锁儿罕失剌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几个跟班儿快步走到了羊毛堆旁,由于羊毛太厚太多,他们开始费力的拨开覆盖的羊毛。
初夏天气炎热,当他们大汗淋漓,快要翻到底、帖木真的脚尖儿就要露出来时。
危急时刻,锁儿罕失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脱歹看向他,一众翻羊毛堆的跟班儿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奇怪的看向了他。
说实话,脱歹心里是有些感激锁儿罕失剌的,因为锁儿罕失剌几天前让自己交出财货以保住小命儿的建议,塔儿忽台果然接受了,在自己主动交出被赏赐的牛羊和女奴,跪地认罪后,塔儿忽台果然没有杀了他,他的主人只是再度给了他几马鞭,烦躁的命他带人继续搜寻罢了。
所以,脱歹这几天对锁儿罕失剌颇有几分好感,至于搜查羊毛堆,也不过是他临时起意罢了。
“锁儿罕失剌,你笑什么?”脱歹问道。
“哦,没有,原谅我的失态,脱歹大人,我只是感叹啊,天气如此酷热,活人能在羊毛堆里呆得住吗?那样他不是窒息而死,就是会被热死。”锁儿罕失剌摇头笑道。
“对啊!”本来就翻羊毛翻的大汗淋漓,不堪其苦的一众跟班儿纷纷点头,他们极为认可锁儿罕失剌的话,因为他们实在不想再翻了,太他玛的热了。
“嗯,也对,你们都下来,走,我们去搜下一家。”脱歹经过前面的事,已经颇为相信锁儿罕失剌的头脑,加上这几天对他的好感,所以愿意听他的建议,也愿意给锁儿罕失剌几分面子,他招了招手,让跟班儿们回来,不必再翻羊毛了。
“锁儿罕失剌,你的脑袋还是有些用处的,希望今后,你能常常为我出些主意,放心,我脱歹是不会亏待你的。”脱歹临走前,拍了拍锁儿罕失剌的肩膀,轻声道。
“是,脱歹大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锁儿罕失剌低头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