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离开,便是只留下姜怀央和阮玉仪两人。
她微微福了福身,许是心下不安,仍左右寻着木香的身影,心不在焉道,“见过殿下。”
“此处人潮涌动,怕是一时半刻不易找到人,不若让我来帮你。”他将她无助的模样纳入眼底,沉声道。
她眸中一亮,盈盈谢了恩。
倒也并非紧着要立刻找到木香不可,毕竟此处离寺庙不远,她再如何也不至于寻不回来。令她心下一喜的是,世子如此说辞,许是代表他愿意与她亲近的。
况且今早她也不是在他的厢房里醒来的么?
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阮玉仪一直捉着他的衣袖,使得他肩上微有下坠之感。他垂首一看,却见那白玉般的手攥得分外紧,生怕与他也走失了似的。
他似乎能看见被灯火掩去了的泛白的骨节,以及喧闹街市下,清越却绮靡的铃音。
姜怀央眸色一暗,不适时地想到,这只手,若是吃痛了,攥紧了被褥时也是这般的。那样死死地攥着,像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扁舟。
“那只白兔花灯,我瞧见了。”他忽地说道。
他这是在提醒她昨夜之事。
阮玉仪不由得浮现他侧卧的背影,和被她随意落在地上的外衫,那深邃的幽香似乎尤在鼻息间,经久不散。她倏地耳根一红。
面上却灿然笑着,将团扇拿下来了些,好叫他看见自己的面容,“殿下可还喜欢?”可还喜欢她昨儿的举动。
周边的灯火将她的眼眸映得晶亮,他恍神间,似是在她的眼底望见了自己的身影,他听见自己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阮玉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热,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你可有在京中放过孔明灯?”
她反应了须臾,才明白自己想错了,这才是他说的那个“礼”。她心中略有赧意,轻声道,“未曾。”
姜怀央随手在一边买了两个,连碎银都懒得找,边带着她折入另一边稍暗些的小径。横穿人流间,他反手捉住了她的手,免得被冲散。
“殿下,木香她还——”
这句担忧被湮没在吵嚷的叫卖中,她原以为他不会听见了。一边不敢反抗,一边回头望着灯火阑珊处,似乎那么些人中,便有一个是木香。
不想他却听见了,语气缓和,像是在安抚,“已是有人去找了。”她当他出行,身边一个侍卫都不带的么。
小径中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与方才的街市相比,恍若两方世界。
行至尽头,视野骤然开阔,眼前正是那条穿城而过的江水,上边横亘着宽阔的木桥。隐在暗色中,有三三两两停泊的船只,这些船只一般不是运送货物之用,而是供游人赏玩的。
若是寻常,这边定也是热闹的地儿,只是今日圣河寺灯会,人们都聚集到旁处去了。
直到姜怀央带她行至岸边,招来了一条木船,先上了去,她手上一空,凉风拂去手中的热意,她才意识到,他们竟双手交握了那么久。
漂在江心的船只偶有游人手中也拿着将放未放的孔明灯,她似是意识到什么,一抬眼。
只见漫天的灯火悬于半空,因离得太远已是辨不清形状,却见密如星河的孔明灯,将天都映得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