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不过是先礼后兵,这话才符合云暖风做事的风格。
这都打到人家脸上来了,云暖风那性子怎受得了?
虽说开门做生意,自然是笑脸迎八方,可若是旁人胡搅蛮缠,云暖风还真未必买他们的账。
“云大小姐这是何意?”
刚才种种抱怨,都是那婢女冲锋陷阵,如今云大小姐开口,那背后的仙子夜无心才终于说话。
她嗓音冷淡,听上去毫无情绪。
她这样冷淡,云暖风却笑意盈盈。
只是这笑中藏了几分冷意,恐怕要她们自个儿品味就是了。
“我能是何意,仙子如此聪慧,也不至于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吧。啊,我自然可以体谅仙子,仙子贵体,日夜只忙着修炼,不知这外界山川如何变化,但若是因此缘故来攻讦我云氏商行怠慢客人,这是砸人招牌的事儿,我可不敢随意认了。”
云暖风说话不疾不徐,比起方才在商行门口怒斥那云家的私生子要显得平和许多,但也正是这话一字一句,端得是字正腔圆,也可见主人说这话并非玩笑并非冲动,而是蓄意说之。
语气绵柔,这话却是辛辣刺儿。
闵如岚“啧啧”一声,小声说道:“这云大小姐的性子果然烈。”
夜无心那头沉默了会儿,这才说道:“底下的婢女不懂事,云大小姐又何必和下人计较。”
她这话不辨喜怒,可她言语,分明暗嘲云暖风气量狭小。
云暖风笑了一声:“底下的人可以不懂事,可身为仙子,您总不能不懂事吧。这般事情要是传到外头去,知道的人呢,说是仙子的婢女不懂事;不知道的人呢,还以为仙子仗着自己有个好师尊在头上,身上修为也不弱,纵容下人胡乱攀咬,坏我云氏商行名声。”
说着,倒听见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响,大约是个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哎,我只是想看看这茶是什么茶,是差到何等程度,竟引得咱们无心仙子这般恼怒,只是一不小心手滑,竟将茶盏摔碎了。”
云暖风语调慵懒,却机锋毕露。
对蠢货有对蠢货的说话方式,对聪明人也自然有对聪明人的一套,云暖风想得清楚明白,燕枝对她生出几分欣赏。
殷昼对她们之间的争吵有些不大感兴趣,双眸微阖,似乎神游天外,实则神识却在周遭扫来扫去。
那一点儿熟悉的臭气儿又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来这儿原本也是为了找它,如今不知去向,他就有些兴致缺缺。
就全然是当陪着燕枝过来凑个热闹好了,他也不接闵如岚的话。
闵如岚倒也不在意没人理他,一边磕着桌子上的瓜子儿,一边瞪着眼睛滴溜溜地听外头的话。
云暖风还在笑着说道:“这茶,您要是不爱喝,那就别喝了,也是怪咱们云氏商行没本事,一百块儿极品灵石才得半两的茶叶确实廉价,哪配得您这出身啊!
无心仙子自是身份尊贵,上头又有几个师兄和师尊千宠万爱着,这自然是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咱们的茶,定是和中州贵女一般的金贵做派,出门的时候身边还随身叫婢女带着好茶呢,看不上咱们这廉价的茶也是应当的。
不过仙子您这身边带着的是一水儿的好婢女,这婢女比我身边还多上两个,既能带着东西,又这般伶牙俐齿,胆色过人,叫我好生羡慕。仙子身边的婢女既敢这般大呼小叫,想必也很看不上我这茶水,那大可去泡自己想喝的茶水,何必这般大动肝火呢?”
云暖风说话的声音不小,燕枝这边听得清楚,旁的厢房自然也听得明白,燕枝甚至能听到隔壁几个厢房都在悉悉嗦嗦的有人走动,想必都在门边细听。
云暖风这话讲得到了头了,夜无心辩无可辩,半晌才说一句:“我这下人不算伶牙俐齿,倒是云大小姐实在口齿过人,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云暖风轻笑一声,话却说得十足挖苦:“仙子若是有话想说大可直说,倒也不必讲的好似是我不让仙子说话似的,您这婢女都快跳到我头上骂咱们云氏商行了。咱们这出门做生意的自是没有仙子身份尊贵,难不成连仙子身边的婢女都比不上吗?”
云暖风的语调一下子就张扬起来:“仙子若真有那闲情逸致,平常也不要只一味修炼,若是得空也好好调教调教身边人,没得在外头胡乱说话,目光如此短浅!
但凡有些见识,便知道如今这两年西南天灾,西南所有产出的东西收成都不好,茶叶的收成更是如此,物以稀为贵,涨价不是应当?
从前用来待客的茉香茶,如今价格翻了十倍有余,您喝的这冷月茶与茉香茶品质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从前一等一的好茶,咱们做生意的便去贵者而取适者,这还有哪里做错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