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乐呵呵的问艺人,“哥你要是不去,我去行吗?”
曹成右果断打电话给赵乐菱,“店家说河豚不给我们留!”
“为什么?!”赵乐菱一下就激动,“那是我们的河豚!我们定的!”
“预定的客人很多?我也不清楚。”曹成右就知道会这样,才打电话给她,“现在二选一,以后再订一次,不过可能要到下个月了,另一个就是我打包去找你,你想选哪个?”
抱着‘拼死吃河豚’的想法从一个礼拜前就开始期待这一顿的赵乐菱纠结了,她还没吃过河豚呢,再说,“不是讲过了三月河豚就没那么好吃了吗?”
“也不一定,季节也没卡那么死。”早前跟她科普河豚最肥美季节的曹成右现在又改口了,“再不然我打包去找你?”
“我先说明会弄的很晚,乐团临时换了单簧管的乐手,这边得磨合一会儿呢。”赵乐菱嘟囔了一句,“还是算了,大不了明年再吃。”要再等一年啊。
曹成右就笑,“行,明年。”
一个‘行’后面是不可能跟着明年的,踩着夕阳抵达工作室的曹成右不是来当苦情男配的,他带着河豚来找郑在日喝酒了。提前把赵乐菱的那份河豚拿出来,剩下的他和郑在日该吃吃,该喝喝。等也是等,但等的一点都不苦情,有酒有肉还有河豚吃,哪苦情了。
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喝酒很罕见的没有聊女人,不论是曹成右还是郑在日都没聊赵乐菱,他们两在聊音乐。当然也会聊到赵乐菱的音乐,不过这不是话题的重点,更多聊的就是市面上的音乐快要被口水歌霸占了什么的,还有很多音乐人跨海营业。
这两年海那边的邻居跨海砸钱,砸了不少人过去,尤其是距离一线只有一丝差距的那种音乐人,很多都往那边跑。人家给的钱多,也有项目接,竞争压力骤减,人往高处走么。
“我们剧团也有过去那边巡演的想法,就是怕语言不通可能会影响观赏体验。”曹成右说,“舞台剧其实还好,给影视剧的报价特别高,尤其是中韩合拍的题材,制作费都是百亿起,那边的资方是真的不差钱。”
郑在日频频点头,“他们砸了三十亿过来想合作,我都心动了,赵乐菱那个财迷居然不心动,见鬼了。”
“她财迷吗?”曹成右还蛮惊讶的,“没看出来啊。”
“就这么一说,不是她真的财迷,但三十亿,不少了。”郑在日吸溜着烧酒,“电影配乐的越算堆到三十亿,业内算天价了,真有钱啊。”
海那边的邻居如何有钱的话题一带而过,酒喝的差不多了,郑在日本来准备上去继续做事,怕曹成右一个在下面无聊,就问他想不想听听赵乐菱写的新歌,两人转道去他的工作间,听赵乐菱最近的新曲。
跟《思悼》有关的曲子赵乐菱还在录呢,今天出问题的录制就是这个项目。郑在日给曹成右听的主要是赵乐菱新专辑的歌,还给曹成右科普一波,这张专辑主打友情,赵乐菱要给每个朋友写首歌。
目前已经弄好曲子的有四首,其他三首分别是给高中时期的三位亲故,一人一首,以及一首送给所有老友的《含羞草》。听这四首歌的时候曹成右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赵乐菱的音乐有多好已经是不用特地强调的事情了。倒是在听赵乐菱本来是弄出来玩的提神嗨曲时,曹成右有些想法。
EDM(电子舞曲)路线的歌,曹成右还真没听赵乐菱作过,很好奇,“她该不会想不开要跳舞?就她那走路都能摔的样子,能跳舞?”
“你想多了,她哪能跳舞,这首原本是好玩的。”郑在日给他讲曲子的由来,顺带把自己的‘玩具’也分享出来,带着点小炫耀的跟曹成右讲,“这是我的独家起床铃音,市面上独此一份~”
曹成右有点被‘秀’到,“你们平时都这么玩?”
“制作人福利啊~”郑在日‘秀’到了就更开心了,详装我不是故意秀的样子,“我们有事没事会写一些曲子么,未必成型也未必会对外发,就是写来玩。这对我们来说是一起玩游戏,没什么特别的~”
看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表情,曹成右就不信没什么特别的这句话,但他好像没什么立场去‘嫉妒’,也就笑笑。郑在日‘秀’了一波还不够,还给曹成右听他要给赵乐菱作的曲,也是只有小样,但主调已经出来了。之前他让赵乐菱给她写首磅礴大气的交响乐,赵乐菱还没动笔,他先给她写了一首,格外大气的能上音乐会的歌,都不太适合放在流行乐的专辑里。
第一次被‘秀’曹成右忍了,第二次被‘秀’他就忍不下去了,脑抽的跟郑在日讲,我也写了一首歌。这给郑在日说的来了兴趣,想听歌手的歌,歌手讲完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在音乐人面前班门弄斧?
“我没带过来啊。”
“楼下有琴房,我们去琴房。”
琴房能干嘛?能让没带U盘来的作曲人自弹自唱。不记得乐谱?不可能,不记得别人的还好说,自己写的哪怕不能记得全部,主旋律是很难忘的。如同作家可能不记得自己写过的每个角色,乃至于每段对话,但大纲不会忘啊,要是忘了自己故事的主线那叫失忆!
被拉进琴房的曹成右坐在钢琴前巨尴尬,连我这个就是随便弹弹不算正经曲谱的话都说出来了,郑在日完全出于好奇的回他,那就随便弹弹呗,搞的他很郁闷。
随便弹弹什么的,真的弹了也就不随便了,曹成右弹的还蛮认真的,就是有点不太顺,一些枝节没太记清楚。弹完等郑在日给评价,郑在日的评价是‘呱唧呱唧’鼓掌,没有说哪哪不好只说挺不错的。
“你省省,直说。”曹成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哪里不好?”
郑在日笑了,“自作曲还是写来抒发心情的曲子不用管哪里不好,只要表达了你想表达的心情就哪里都好,你又不是要发售。”音乐人非常专业的说,“以感情为主轴的音乐不能用技巧性去评价,技巧终归是技巧,感情的传达才是音乐最质朴的存在意义。”
这话比之前‘很不错’要让曹成右能接受,低头浅笑,再抬头时正好听到隔壁录音间的门开了,不少人在往外走的动静。晚上十点多,赵乐菱总算收工了。
乐团的人先走,工作室的其他职员早就下班,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他们三人。郑在日看客人有人陪了,也就回自己工作间继续做事。赵乐菱跟曹成右去了餐厅,带来的河豚是生鱼片不用加热,赵乐菱在吃之前却有点犹豫。
“今天会拖那么久才录好,就是因为原本对海鲜不过敏的长笛(乐手)突然吃海鲜过敏了,我们临时换人。”赵乐菱抓着筷子看着粉嫩的河豚生鱼片,有点怕死,“我万一不是中毒是过敏怎么办?”
曹成右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那我吃?”
“我也没有要你以身试毒的意思。”赵乐菱还是想吃的,就是有点怂,吃河豚是真的死过人的!
双目含笑的曹成右点头表示她说得对,也不问她是吃还是不吃了,就撑着脑袋看她在那苦恼,看得津津有味跟看什么纯爱片一样,眼神粘稠的赵乐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你再看下去会让我误以为这玩意儿是甜的。”赵乐菱推着他脸颊让他看别的地方,曹成右就顺着她的手歪头,还把身子也扭过去了,跟她闹,“要是真的不想吃就叫别的来吃,这个点炸鸡和中餐应该还有。”
说着曹成右想起来,“我带了呷哺呷哺过来在厨房,要不要吃?”
“吃!”
最终,河豚还是曹成右吃掉的,赵乐菱靠火锅填饱了肚子,吃完往桌上一趴,长出一口气,她之前是饿过头了,现在又吃太饱。吃饱了就不想动,脑袋跟着收拾桌子的曹成右转来转去,转的曹成右用食指抵着她的脑门让她别那么看他。
“午夜啊这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小心我变身为狼。”
“.....你变态的人设还真是永恒不倒。”
曹成右还是一句‘多谢夸奖’,也得到她回的一句‘没有人在夸你’,说完两人都笑了。曹成右笑的爽朗,赵乐菱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闷笑。等桌上的残局收拾好,赵乐菱跟曹成右讲她今天可能要通宵混音,意思是她要回去工作了。
含笑点头的曹成右那我先走就在嘴边,突然转了心思,“我写了首歌,刚才给在日听过,你想不想听?”
“行啊。”赵乐菱没想太多,只当是听歌。
重新坐在钢琴前的曹成右紧张了,虽然他没表现出来,边上的姑娘也没发现,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紧张。紧张的从琴凳上起来,要去找吉他,比起钢琴他觉得吉他弹起来更稳一点,要是手抖出了颤音还能伪装是故意为之。
赵乐菱对他从钢琴换到吉他稍显疑惑,不过作曲家想用什么乐器表现自己的歌都可以,换就换呗。
换了吉他的曹成右坐在单人沙发里,怀抱着吉他还给赵乐菱安排了个坐位,坐在他斜对面,号称这是最佳观赏位。赵乐菱听他胡扯,但坐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要不你还是坐到钢琴那去?”起手式都摆好了的曹成右又想给赵乐菱换位置,理由是,“要是你觉得我的琴不怎么样,还能用钢琴补充。”
“补充什么?我们又不是在联合作曲。”赵乐菱让他别折腾了,“你不会是担心我说的你的自作曲不好?安心~自作曲讲究的是情感传达,技巧是另一回事,不用在乎那个,只要表现出你作曲时想要表达的感情就好。”
非常耳熟的一句话冒出来,讲的曹成右有点郁闷,“你跟郑在日还真有默契。”
“我们是搭档啊。”赵乐菱很自然的回他,“业内给的招牌,黄金搭档,不知道吗?”
拿眼斜她的曹成右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又笑叹一声,“这首歌不止有曲,还有词呢,歌名叫《要一起吃饭吗?》准备好啊。”
本来没啥准备的赵乐菱现在需要准备一下,歌名太有指向性,“我还是去钢琴那边好了。”说着就想起身。
一个扫旋打断了她的动作,即将唱歌的人弹出了前奏,听歌的人就不好再走动了。
音乐人听一首新曲子惯性先听技巧,职业习惯,习惯判断技巧的强弱,也习惯用技巧性去判断歌曲的完整度。不过郑在日更看重情感传达,赵乐菱同样如此。
单论技巧,这首歌没什么特别的,抛开技巧,这首歌就很特别了。特别在曲,也特别在词。
唱歌的男人低着头不看‘观众’,以一种专心弹吉他的姿态,唱出有些乱的歌词,它没那么对仗,也不太贴书面语,很口语化。那语气说是歌词更像是一种邀约,约听歌的人,要一起吃饭吗?
【今天天气真好,你起床了吗?要一起吃饭吗?
中午了,你应该起床了?要一起吃饭吗?
我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饭店,晚餐要一起吃饭吗?
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天气不错,中午了,晚餐你会不会已经有人约了呢?】
赵乐菱敢肯定,这个所谓的歌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赵乐菱也敢肯定,这首歌是他写给自己的。赵乐菱还敢拿自己海妖的音乐敏感度去肯定,这个人超紧张的。
在第一句所谓的歌词被唱出来时,赵乐菱就摘了左耳的耳机。她早就能控制听力了,戴耳机更多是一种习惯,仿佛有个切实存在的物体就能当封印的道具用,戴上耳机就戴上了封印,摘下就是解除封印。
解除了一半封印的海妖听到了空气中的颤声,歌手的声音在颤。维持一半的封印的音乐人也听到了颤声,吉他在颤,弹吉他的人手在颤。
赵乐菱不是很理解这种颤抖,她听到了歌手的紧张,听到了他的不自信,甚至听到了他的叹息。海妖听到了音乐里的一切,却不明白创作音乐的那个人为什么跟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那个成熟大气,告白都告的跟‘今天天气不错’的人消失了,变成‘不论我经历多少,在你面前还是个少年,会忐忑不安的少年’。
赵乐菱不理解曹成右歌声里的东西,她知道那是爱情,她听过不止一个人的‘爱之歌’。真正是少年的表智勋给她唱过‘爱之歌’,苏志燮也给她唱过,朴哮信更妙,她每次给他录歌,对方都有一种再给她唱‘爱之歌’的状态,要是碰巧唱情歌,那浓烈的爱意能化为丝线把她裹成蚕茧。
她当然知道那是爱情,那是很美妙的告白,但她没想过曹成右也会这样。曹成右也会像个心头有小鹿疯狂蹦跶的少年一样,捧着以心脏做的糖果,攥在手心里,想让她尝一尝,又怕她觉得糖果是苦涩的,不够甜,不够吸引她。
‘爱之歌’不特别,赵乐菱听得多了,朴哮信是表现的最好的,本来就是最好的歌手么。唱‘爱之歌’的人很特别,说好的沉稳大气呢?怎么变成了个毛头小子?
歌声停了,琴声也停了,弹琴唱歌的人首次抬起头望着听歌的人,表情可淡定了,连眼神都很淡定,唇边挂着轻松的笑容,笑的自然无比,问她,“好听吗?”
“我在出一张新专辑以‘盛夏’为主题。”赵乐菱没说好听还是不好听,斜靠着沙发望着窗外,“你在夏天的时候去露营过吗?”
曹成右放下吉他摇头,发现她没看自己,开口道,“还没有,你想夏天去露营吗?”
“我跟在日哥去露营过,那哥脑子有问题经常因为追求什么浪漫的感觉搞东搞西的。夏天露营浪不浪漫不好说,去给蚊子加餐是肯定的。”赵乐菱强势吐槽不靠谱的小伙伴,“我们带了一堆驱蚊水和蚊香,毛用没有,要不是有帐篷,我都要被蚊子抬走了。”
想象那个画面的曹成右轻笑出声,“看来夏天露营很不靠谱。”
“那倒也不是。”赵乐菱的视线从窗外挪到他的脸上,“夏日山林间的湖水确实很美,周围没灯一切的光源都来自头顶的月亮,上弦月倒扣在湖水中,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些萤火虫像是森林里的小精灵,很美。”
曹成右顺着她说,“听起来是不错。”
“就为了那一轮弯月,在日哥想再待一天,我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跑了。也是他倒霉,当晚就下了暴雨。”赵乐菱冲他龇牙,“隔天他就感冒了,还得我带上助理去救他。”
再度被逗笑的曹成右这次不说话了,等她继续这个一波三折的露营故事。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赵乐菱想讲也不是这个故事,而是湖面上的月亮。
“你的歌像水中月镜中花,你比我清楚,水中月捞不到,镜中花不存在。”赵乐菱直直的望着并不知道‘自己’在告白的人,“你确定想强捞水中月,谋求镜中花?”这个人爱上她了,不止是喜欢而已。
表智勋那种才叫喜欢,苏志燮那种也叫喜欢,但他和朴哮信是爱,是绵密的想要把她包裹住的爱。可他跟朴哮信又不一样,那哥想要的是陪伴,这个人想要的是得到。强势又霸道,偏偏底气不足。
少年人心比天高是傲气,怕就怕成年人命比纸薄,求而不得。
曹成右并没有听懂她的话,但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在拒绝他,非常明确的一种拒绝,因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