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法皇的话正好相反,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如果真要他们“不必担心”,那肯定也是作出选择以后的事情。不过很不幸的是,大多数人都察觉到,法皇并没有作出真正的选择。
接见不了了之,因为法皇很快就离开了,据他身边的红衣主教皮奥尼说,因为法皇座下身体不适,所以才要提前离席;如果各位还有事,可以通过他来向法皇传达。教廷里既身兼神职又身兼官职的主教们,才不愿意对皮奥尼多说什么。等到对方也离开红宝石厅后,才有忿忿不平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他算什么?活像自己已经是法皇一样,让我们什么都得听他的!”
“这些小人何必理会。我看呐,现在更大的问题,是在于法皇到底怎么想。恐怕这个皮奥尼老是出来挡驾,也跟法皇的意思分不开呢。”
虽然这个推断还没得到完全证实,不过大家看上去都表示相信。因为在他们看来,皮奥尼肯定没有这样的权力,而他如今之所以能够成为“法皇第二”,一定也跟法皇的授意分不开。有的人一想到比自己地位还要低的红衣主教竟然可以对自己指手划脚,不过心中勃然大怒,同时更加深了对法皇的不满。在走出红宝石厅,确定周围没有法皇以及皮奥尼的耳目后,有的主教这样对自己的人说:
“等着瞧吧,如果法皇想逃避责任、不理会教廷的存亡,他肯定会把自己的位子传给皮奥尼那个家伙的!”
这与其说是预言,倒不如说是人在气愤之后作出的武断推论。当然,说出这句话的当事者本人,是否真的希望这一切成为现实,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回到自己那舒适豪华的住所后,庇护十一世将沉重的身体完全坐进用金线和绸缎作椅面的扶手椅中,旁边的橡木小几上,摆放着一本烫金封皮的《福音书》,一片用纯金打造成的薄薄的枫叶放在书的扉页上,旁边还有一瓶蓝黑色墨水瓶,一支由兰尼亚手工作坊制作的精致墨水笔随意地竖立在瓶子中。周围不管是墙壁还是墙壁上的画像,还有床铺以及各式家具,如果与世上最有钱的富翁的家里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可是就是处在如此奢华的住所中,法皇却依然显得惴惴不安,眉头紧锁。他衰老的身体在这样漂亮精致的家具衬托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是天上乐园鲜花丛中一堆已经枯萎的杂草。
“法皇座下,该用餐了。”
进来的是刚才一直与他寸步不离的红衣主教皮奥尼。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在红宝石厅中那样高高在上,而是与身边的侍从一样,用恭谨有礼的态度,来侍候自己的主人。
法皇叹了口气,在那一身用高级面料制成的法袍底下,那具衰老无力的躯体依然无法完全掩盖。他看着皮奥尼,说:
“不必了。我吃也吃不下。”
“您要用一点。才有精神做事啊。”
“要是我有精神。那才糟糕呐。”
扔下这么一句。法皇就挥挥手。随即转过身子。将架子上地夹鼻眼镜戴上。做起神学早课来。皮奥尼赶紧朝侍从使了个眼色。站在他身后地四个人便像刚才一样。手捧着印有教廷徽章地托盘近乎无声地退出房间之外。只有红衣主教留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法皇做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