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金戕
要去栎阳,吴狄自然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因此在准备成行之前,将手下的众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军事会议。
“安邑消息!”会议之始,是由左稚宣读前几日接到的密报:“魏王媾和之后,秘遣庞涓前往齐、赵、韩、燕、楚五国密议合兵攻秦,六国分秦之事。据闻已得六国应允,五国皆遣使来魏,不日会盟安邑,共谋分秦。六月下四(二十四),公叔痤府中有密使出,于七月上八日抵达栎阳国府,当是向国君知会此事。然七月下旬起,秦东边关有流言出,栎阳朝堂之上亦有人传言魏国意图联五国图谋分秦之事。”
“后至八月上,栎阳一品居传来密报,孟西白三族连日聚府饮宴,意有图谋。七日前,密报孟西白三族又联子车、由于、楚芈等十二族,图谋罢黜新君,拥立左庶长嬴虔。”左稚读罢手中羊皮纸书,又取来一册竹简道:“八月上三、上五、上六、上九、上十日,左庶长府中接连摆宴,上大夫甘龙、中大夫杜挚,栎阳将军以及军中宿将接连赴宴,恐有密谋。”
放罢竹简,左稚又拿起了一份羊皮纸书读道:“入秋以来,除旧都雍城、新都栎阳等国君直领所辖二十九县已向国府、陈仓押解今秋粮赋之外,其余老世族所辖封地、封邑的粮赋皆借故不发或缓发。秦东靠近割地的各家封邑皆有上报,言封邑内秋收之后庶民、奴隶携粮弃家向魏境逃亡,请求国君减免赋税。”
左稚言毕,吴狄便向在座的子岸、单伏、孟光几人言道:“近期的情报就是如此,大家有何看法!”
“哼!魏狗就是卑鄙,已得了我河西大块土地,竟然还要密谋分我老秦。”子岸当先发言,却是一脸的激愤:“那些老世族怕是还没死够,竟然想图谋罢黜国君,我看左庶长嬴虔大哥定不会允的……”
“不然,我看这事有点玄乎……”孟光却是开口说道:“虽然上次暗算主上之事,被连消带打化解消弭,但孟西白三族之内已生芥蒂。此事,光所得族内消息,语焉不详,但有耳闻这西白两族对孟氏已有提防之心,联十二族之事恐怕只是西白两族独力为之,并且对所联之族有何许诺尚且不得而知。但若西白两族果真获得十二大族支持,即便无我孟族,真要罢黜国君拥立左庶长嬴虔,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光所言,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到是单伏摸了摸颌下短须,向吴狄笑道:“伏有一问,君上可否如实告知?”
吴狄拱手点头道:“伏先生但请直言!”
“君上果真重这‘手足之情’么?”单伏故意在“手足之情”四字上落声,意有所指。
吴狄知他意思,略略思量后婉转答道:“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这话的意思,场中之人都能明白,如果国君渠梁不首先背叛吴狄,吴狄便不会背叛他,这也算是吴狄做人的道德底线。
“伏明白了!”单伏听了之后,却是起身向吴狄拱手作揖,面露敬重,却是言道:“恕伏直言,虽然老子曰:无为而治、大道为公。但,君子立身处世,当谋大义、大利、大德、大道。”
“何为大义、大利、大德、大道?”一旁孟光问道。
单伏不卑不亢,斩钉截铁言道:“大义者,当义行天下,而非义兄长。大利者,当利于百姓,而非利一族。大德者,当德毗苍生,而非德近亲。大道者,当道法自然,顺应天命!”
吴狄听得一愕,单伏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明白,这是在怂他自立。吴狄没想到,首先怂恿他自立的,竟然是崇尚老孟之道的单伏。听得单伏说完,左孟二人齐齐道了一声“好彩”,子岸则一脸懵懂,似乎若有所思。
吴狄无奈起身,向单伏拜了下去,道一声:“先生大才,栎阳之事,请先生教我!”
单伏呵呵一声笑,却是摆手侧身道:“不敢不敢!此事有何教之,以伏之陋见,君上当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此时吴狄,已然明白了单伏为什么一开始便问自己是否重手足之情,又摆出了“义、利、德、道”的大道理,竟然是一眼看穿了吴狄想要保二哥渠梁的想法。可是,吴狄却又不能告诉几人,按照原本的历史二哥渠梁应该是能够对付这次危机的,可眼下看起来貌似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干扰了历史进程,出现了蝴蝶效应。
是顺应事态自然发展,还是出手修正历史,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