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未至
嬴成瞑目而逝,也不需要吴狄为他合上眼帘。
缓步走出茅屋,吴狄仰头看着碧空中的皓月,低声道:“将嬴成厚葬,碑铭……国士!”
“是!”左稚拱手为礼,自去安排。
慢步走在阳谷村中的砖道上,吴狄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嬴成说的不错,吴狄心中时常确实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时常会生出“若我是国君,会如何如何”的臆想。
对于这一点,吴狄当然知道这想法是危险的。
就时下来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所谓义子,一个秦国贵族眼中的屠户庶民,一个秦国老世族眼中的杀亲仇敌,一个秦国士大夫眼中的井市小人。
自己有什么资本取二哥嬴渠梁之位而代之?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势没势。
要支持没支持,要人望没人望,要武力没武力。
岐山封地,是二哥渠梁赐的。五千飞鹰骑,是二哥渠梁调的。突然间,吴狄觉得自己似乎正如履薄冰,在刀尖上跳舞,当日即便是二哥渠梁激自己去杀的六元老,可若不是二哥力保自己,恐怕在栎阳国府时就已经把自己做了“人头”。若不是二哥渠梁重手足之情,文以嬴成辅佐,武以子岸保护,自己如何又能逃过六族死士的劫杀,还能猪八戒倒打一耙?
似乎,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背叛二哥渠梁。
可是,即便自己不背叛二哥渠梁,即便自己找了商鞅来当王八背黑锅,即便自己施展浑身解数帮助二哥渠梁在秦国变法图强。可到头来,秦国还是秦人的秦国,还是二哥的秦国,还是贵族王族的秦国,还是老世族的秦国,还是士大夫的秦国。而自己还是无根之萍,一旦大浪袭来,只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到底,自己要不要背叛?要不要自立?要不要取而代之?要不要图谋称霸天下?
要不要……振兴中华,一统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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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熊熊,欢声笑语。
仲秋祭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见一堆堆篝火前,有人哼唱秦腔,有人赤膊而舞,有人如泣如诉,有人喜泪盈眶。唯独吴狄一人静坐不语,将那酸涩的秦凤酒一碗接着一碗的灌下肚去。
“夫君,你今夜已经饮了一坛了,再饮便要醉倒了……”白荷伸手去夺酒坛,却是被吴狄轻轻将手一拍避让了开去:“没事,这酒都不到十度,比啤酒还淡,喝它当喝饮料似的……”
白荷抢夺不过,只能向吴狄娘亲求援道:“娘亲,你看夫君他已然醉了,这便胡言乱语……”
“呵呵!我的媳啊……”狄奴却是将白荷拉到怀里,伸手摸摸儿媳妇的隆起老高肚子后却是笑道:“男子大丈夫,他要喝便让他喝。记得小时候为娘的阿大也是嗜酒如命,狄儿和他外父,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娘亲……”白荷听狄奴提到吴狄的外公,也有些好奇,便问道:“夫君的外父,和夫君长得像么……”
“像!”狄奴心中高兴,笑着回忆道:“为娘当时还小,只记娘亲的阿大似乎也是个将军,每日里都会乘马车出去,路上的女子见到为娘的阿大,便会摘下鲜花抛向他的马车……”
“可是……后来阿大带着娘亲搬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男人一一黑得像鬼,女人全都用黑布将全身包裹了起来。阿大也不乘马车出去了,每日在家中喝酒,也像狄儿这样一碗接着一碗,再后来……”狄奴说道这里神情却是一怔,停了下来。白荷有些迟钝,却是脱口而出问了出来:“娘,再后来怎地……”
狄奴苦笑了一下,却是摇头道:“在后来,为娘便不记得了,只记得过了很多很多年,为娘便到了秦国,做了狄儿阿大的女奴……”
一旁的吴狄虽然在喝饮料,但也多少有些微醺,当下轻喝道:“老婆,别去烦我妈!夜深了,你有身孕可乏了么,乏了就回去休息……”
白荷被吴狄一喝,马上苦着脸看向狄奴,狄奴当下便骂道:“你这碎小子,吼你媳妇儿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