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光头重新加布了岗哨,换下了我和小眼睛。
我回到房间睡觉的时候,豹子还没有回来。想起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毫无睡意。镖客是保镖的,响马是抢镖的,响马就是镖客的仇敌,可是为什么光头不让我们过分为难响马?东面的响马和西面的响马都盯上了这路镖,那么这路镖里到处藏着什么神秘?如果这路镖中藏着秘密,光头为什么又不对我们说明?
我感到光头很神秘,如果再进一步大胆设想,他可能就是那个响马安插在镖局中的探子,只是,我不知道他属于哪一路响马的探子。表面上,他是镖局里而二当家,负责西路走镖,实际上,他和响马穿着一条裤子。
这样一想,我立即没有了睡意,我要等到豹子回来,把这一切都告诉豹子,别让光头把我们带进陷阱里。我觉得我和豹子最好今晚就离开。
月光从顶窗照进来,照着躺在炕上的我,房门打开了,豹子走进来,他看到月光下的我,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我说:“我睡不着,我感觉这里面有阴谋。”
豹子说:“你说说看。”
我悄声对豹子说了自己的疑惑,和自己的猜想,担心门外有人偷听,我边说边向门外瞅一眼。
豹子笑着说:“呆狗明显长大了,成熟了,会想事情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师祖和燕子死了后,我一下子长大了,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豹子说:“你这样想,很对,但事情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问:“那是怎样的?”
豹子说:“镖客护镖,响马抢镖,看起来是一队仇敌,其实不是的。他们是朋友。”
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后脑勺问:“朋友?怎么会是朋友?”
豹子说:“你想想,如果没有响马,谁会请镖客?所以说,响马是镖客的衣食父母。镖客不能得罪响马,响马就不会为难镖客。”
我仔细想想,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响马和镖客相依相存,相克相生,他们还真的是朋友。我想起了那次在草原上和燕子遇到黑白乞丐的情景,他们说过草原上狼和猎人的关系。草原上没有了狼,就不会有猎人,羊群就会种族退化,疾病蔓延;草原上没有了猎人,狼群就会肆无忌惮,羊群就会灭绝。狼、猎人、羊的关系,就是响马、镖客、货物的关系,狼只会吃那些患病的、衰老的羊,保证了羊群的优胜劣汰,繁衍不息;响马也会劫取货物,但绝不会抢得人人自危,路断人稀;如果到了路断人稀的那一天,响马也就没有生意了,会被饿死。
豹子接着说:“所以,镖客遇到响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痛下杀手的。如果真的出了人命,响马岂会善罢甘休?镖客你总要从这条路上走,响马一路盯着你,总会有得手的时候。而且,镖客分散在各地,要保护货物,行动迟缓,而响马来去迅速,啸聚一处,镖客怎么都斗不过响马的。”
我突然想起那天和小眼睛在一线天布置埋伏的情景,心中捏着一把汗,也不知道把那几个响马眼线砸死了没有。如果真的砸死了,这一路上不会到会遇到多少麻烦。
我问豹子:“如果那几个响马眼线被我砸死了,该怎么办?”
豹子说:“你放心,他们都还活着,没有死一个。”
我问:“你怎么知道?”
豹子说:“光头让小个子埋伏在后面,清点了响马眼线的人数。他们一路跟在后面,但是没有看到鹰隼,想来鹰隼已经提前报信去了。”
我问:“这伙子响马是什么人?”
豹子说:“应该就是此前三次劫取了镖印的那群响马。如果是他们的话,估计这次还会再贺家岩等着我们。”
我问:“这群响马为什么三番五次为难我们?光头他们得罪了响马吗?”
豹子说:“不知道原因,但是我问过光头,光头说他们一路安全走镖,从来没有伤害过这群响马一根头发。”
我说:“这可真奇怪,咦,今晚又来了一帮响马,这是什么来路?”
豹子说:“也不清楚。”
我说:“定远县城那群响马眼线说的是陕甘口音,今晚这群响马说的是京津口音,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豹子说:“是的。”
我又问:“驼队里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两路响马都盯上了?”
豹子赞许地说:“呆狗越来越聪明了,会分析问题了。你继续说。”
我说:“今晚这群响马,肯定是从张家口一路跟踪过来的,从张家口到银川,上千里路。我们驼队里驮的是茶叶和盐巴,这群响马肯定不是奔着茶叶和盐巴来的,肯定知道驼队里的秘密。所以,我断定光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豹子说:“是的,驼队里除了盐巴和茶叶,还有一张十万元的银票,驼队里出了光头和我,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要注意保密。”
我大吃一惊,十万元的银票,那是一大笔钱。在这个时代,一个警察一月的薪水只有十元钱,一斤小麦只有五分钱,一斤猪肉只有两毛钱,十万元钱,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相当于一个警察差不多干一千年啊。十万元啊,怪不得京津的响马像狗一样一路追过来。
可是,有奇怪了。驼队带着十万元的银票,这是天大的秘密,驼队里只有光头和豹子知道,那么,京津响马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