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很快载着这一家四口来到了医院,母亲坐在车上呻吟着,那呻吟声回荡在医院走廊的上空,她很快被推进了抢救室。
洪黎民默默的站在床前,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医生告诉他和父亲,母亲的病没有再进行医治的必要了,还是回家吧,能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而且这样耗下去费用也非常高。父子俩不在乎花费多少钱,母亲有病这一年来,花的钱不计其数,两个人都懒得去算了。这也就意味着,给母亲判了死缓。两人考虑到母亲在这里没有治疗的意义,还是让她回到家中,对她也是个安慰,因为,这里毕竟还是家里好。如今看着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他真正的意识到了这次母亲恐怕要熬不过这一关了。
母亲被推入了普通病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仅能靠呼吸机进行呼吸。她的脸庞那么安详,仿佛在静静地沉睡。她可能已经无法意识到了,她就要离开这个与命运和生命搏斗了57年的人世间,离开和他共同生活过的老伴、儿女以及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的孙女。
洪黎民坐在床前陪着母亲最后一个夜晚,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静静沉睡的母亲,她也知道母亲将离他们而去了,但她也期待着奇迹会出现,母亲会突然醒过来。
一夜就这样度过去了。奇迹没有发生。
父亲让洪黎民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洪黎民恋恋不舍地看了床上的母亲一眼。他哪里会睡得着呀,回到家后就忙碌着为父亲和妹妹做饭。
当他把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母亲的侄子、侄女都从老家赶了过来。一定是父亲感到情况不好,就通知了他们。
大家就这样默默的围着病床站着,站着,心情都沉重的了极点。
洪黎民安排大家都吃了饭,就又重现坐在了母亲床前。母亲和昨晚没有两样,但他发觉母亲的瞳孔在不断放大,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大家围坐在床前,都明白后果是怎样,虽然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大家现在又能为母亲再做些什么呢?该做的已经做了,都已经是徒劳的了。说实话,大家仿佛都感觉着这是在送母亲最后一程,说白了就是在等母亲死去。
临近午夜了。洪黎民走出病房,径直来到了值班医生办公室。
“大夫,您好,我母亲还有希望了吗?”洪黎民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有希望了,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脸上毫无表情,毫无同情,语调也非常平稳。他们每天都面对这种生老病死,已经司空见惯了,麻木了。
这是的洪黎民心里反而格外的平静,因为在一个月前,他就做好了母亲时刻会离开他们的准备。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虽然他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而且没有任何征兆。
医生已经下达了死亡通知书。父亲和那些表哥们在忙着给母亲穿装老衣服。洪黎民没有上前,看着那任人摆布的母亲软软的身体,他总感觉母亲并没有死,母亲会突然醒过来,他不想亲手把母亲送进太平间那冰冷的冰柜里,母亲会冷的,母亲由于身体的原因,一直都非常惧怕寒冷,可此刻,她却要被送进那冰冷的空间。
当母亲的遗体被推进冰柜的那一瞬间,洪黎民感到自己的大脑和身体仿佛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一个躯壳,整个人软了下去。
整整一年半,从母亲发病到离开他们期间的这五百多天,所经历的是是非非,让他永生难忘。如今,在这一瞬间停止了,结束了,曾经硬撑起来的无论是人的神经还是躯体都达到了极限,就会一下子坍塌下去。此时的洪黎民就是这种感觉。
他感觉到,不仅仅是心里在痛,身体也在痛,特别是肝区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来。
直到第二天,他还不相信,痛苦的伏在卢小云的身旁,嘴里不断的叨念:“昨天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母亲,此刻已经阴阳两相隔了”。他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他也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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