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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各显神通(2 / 2)

春园 殷琦 更新时间 2022-05-03

张润芳胆怯地缩着双肩,说:“外公心脏病复发住进延安医院。我妈妈上昆明去照料他。她打算把我托付给庄阿姨,爷爷和奶奶坚持要接我来家里住上几天。他们还说怎么能丢下亲骨肉,任由她飘流在外不管不顾。”

张顺信吐出一口浓痰,小心地用卫生纸包好,避免把病菌传染给孙女。他坐起身来说道:“你不要责怪孩子,这些全是我们的主意。谁叫她没个完整的家,缺少父爱总不能再失去祖辈的关怀嘛。”他招手叫张润芳走到身边,说:“我可怜的孙女快要伤心死了。”

张仁本想教训女儿两句,反而被父亲说得羞愧难当。他把张润芳拉到门外,说:“你今天放学后在学校大门口等着我,不准再来打扰爷爷。”

张润芳一口答应下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父亲,总是对他的新生活充满神秘感。母女们相依为命数月,她也想跟母亲上昆明去看望外公,只因学业紧张未能成行,现在能够得到父亲的关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仁取走父亲拟好的标书,躲在僻静的地方细读几遍,记住重点后直奔环保局来找蔡大川。凭着他们多年的交情,蔡副局长再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将他拒之门外。他目前是一无单位二无人管的自由派,不再惧怕秋后算账。蔡大川的处境十分微妙,他虽然脱离水利局,仍在党和政府的管辖之下,一旦阴谋败露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说不定还会丢掉头上的乌纱帽。李济源有着良好的人缘,又和白月英是知己,玩火者稍有不慎必将招致身败名裂。白月英很想为朋友伸冤,只是找不到证据暂时袖手旁观罢了。

环保局不愧是后来居上的政府部门,新建的办公大楼里铺满瓷砖,整洁的楼道纤尘不染,坐在这里上班比在水利局工作何止风光十倍。张仁无须通报,拔腿走进副局长办公室,用中指轻轻叩响房门。蔡大川从一份红头文件上抬起双眼,迷惑不解地望着张仁,推测他是否想跳槽来环保局谋个差事,或者是混碗干饭填饱肚皮。他已经调出水利局,不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瓜葛。

张仁发出一片赞叹声,说:“老蔡,你们环保局的新楼一幢接着一幢往上盖,都快成为花园似的住宅区啦。”

蔡大川冷眼相对,说:“你也想分上一套新房吗。”他收好桌子上的文件,说:“你在水利局里跟刘纹争房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这里缺少李济源那样的大肚罗汉,也没有你立足的地方。”

张仁马上讲明来意,说:“我打算来找你分上一杯羹。”他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说:“我在二个月前脱离水利局,到南城建材市场开洁具店,生意还算马马虎虎混得下去。我最近听说你们环保局新盖的住宅楼又在搞招标大会,便想和你沟通一下,可否让我的洁具参加投标,捞点外快邀请几个朋友花销一把。”

这个世界真是变得奇妙无比而又难于言喻,乌鸦也会飞上高枝变成金凤凰。张仁从未当过一天领导,很难想象他能胜任业务经理的职责。蔡大川抱紧双手朝前一拱,说:“恭喜你当上大老板。”他很乐意帮上点小忙,说:“你算是找对人啦,房管科的老龚和我还有些交情。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根据他们内部透露的消息,房管科的奖金和额外开支都得往这里面提成,少则也得有个八九千,多了也许要花费三五万元才能打通各种关节。”

张仁也没打算不花一分钱就得到如此大的好处。这是商场上的潜规则,谁都知道想投标成功要有所付出。他只须动下小手指头把报价往高处抬一丁点儿,足够他们吃喝玩乐一阵子。他当即向蔡大川表态会让龚科长满意。

蔡大川十分欣赏他的悟性。他丢下文件夹,带领张仁爬上五楼来找房管科。龚格利看见副局长亲自出马,便知蔡大川肯定有事相商。他朝屋外撇下嘴,科员们自动退出门去,各自寻找合适的地方打发时光。蔡大川无须多费口舌,龚科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图。

龚格利恭送副局长走后,转过身来仔细琢磨张仁的来头。此人既不是请客吃饭的造访者,也不是拿着条子找上门来的狐假虎威之人,他有何种能耐请得动蔡大川前来说情。他决定刁难张仁一下,说:“张老板,我们这次招标是透明度极高的大会,已经收到十多家知名企业的投标书,其中不乏东鹏洁具这样的国际品牌。他们的品质保证在十年以上,不知贵公司的洁具能否达到这个标准。一般的商品不要拿来滥竽充数。”

张仁出师未捷碰了软钉子,更加激起他不肯服输的赌徒心态,说:“我们东胜公司在国内也是响当当的名牌,它所出产的水龙头具有欧美血统,可以媲美任何一家跨国集团的产品。我们也保修十年。”

龚格利一再拖延时间,说:“张老板,投标可不是耍嘴皮子,而是白纸黑字签订合同,万一出现问题要追究法律责任。到那时天王地老子来了也难保你相安无事。”

事情都谈到这个份上,张仁更没有退缩的理由,若是收回标书等于承认失败。他仔细掂量过得失之间的差异,说:“我熟知你们的招标准则,不会给龚科长惹麻烦。”他眉目含笑地说道:“我做这笔生意大有赚头,能够满足你们所提出来的一切要求。”

龚格利勉强收下标书,接下来的招标程序要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否有造化。有些事是他无法弄明白的,蔡大川含而不露的暗示颇有深意;张仁故意在讨好自己并不是出于真心,更让人头痛的是谁也无法预测他们是否达成某种默契。

失去家庭的庇护,父女们的相聚十分短暂,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变数。张仁从来不是个好父亲,他把女儿带回晏琳的家中放任不管,任由张润芳跟未来的继母斗嘴逞强。晏琳也不肯示弱,她要是连个初中生都制服不了的话,这个家真要变成他们的天下。一边是心仪的情人,一边是骄横成性的大小姐,张仁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只能采取不予理睬的鸵鸟政策。

最近几天,晏琳和张润芳的争吵已呈升级的态势。张仁干脆找个借口早早地躲出去以求耳不闻心静。好在孩子她外公的病体得到康复,闻雅洁很快要回来上班,再忍让数日便能相安无事。今天是环保局招标大会开幕的好日子,他不能让这些烦心事搅乱自己的心智,放弃即将开始的激烈竞争。

张润芳坐在餐桌旁边吃完早点,始终不见张仁露面。学校里正在催促各个年级要交今年的班费,她想向父亲讨要五十元钱尽快交上去,免得又被同学们嘲笑若是困难户可以申请减免一切学杂费。小女孩脸皮薄,怎么经得起同伴们不怀好意的奚落。刚起床的张润芳显得烦躁不安,说:“我爸爸呢。太阳都晒到屁股,他还在当瞌睡虫。”

晏琳从卧室里伸出头来反驳道:“你才在睡懒觉。”她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客厅里,说:“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是谁给你买的豆浆油条。你爹早出门去上班了,你还站在这儿鬼喊乱叫吵得人心烦。”

张润芳把桌子上的碗筷使劲一推,打翻洁白的豆浆,汤汁连同白糖顺着桌边流到地板上聚成肮脏的小水洼。她赌气地跺着双脚,试图甩掉裤子上的污物,抓起书包要去上学。

晏琳披头散发堵在门口,说:“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啦,从小一点教养也没有,还不快去拿拖把来打扫干净。白糖粘在地上会招惹苍蝇到处乱飞。”

张润芳在自己家里何曾受过此种窝囊气。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每天早上都是母亲催促她去上学,她还要百般撒娇,讨价还价要上几个零用钱才肯出门。她用尽浑身力气把晏琳推到门边,说:“你快让开,我要迟到啦。”

晏琳反手拉住她的书包,说:“你住在我屋里又吃又喝,还不给我好脸色瞧,难道要你开口叫声妈真的有这么难吗。”

张润芳被书包上的带子勒得喘不过气,暂时停止了挣扎。她们在门口僵持一会儿。张润芳慢慢缓过劲来,说:“这是我爸爸的家。”

“你简直是满嘴屁话。”晏琳当即戳穿她的谎言,说:“这套房屋是我出钱买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不姓张,没有你们父女撒野的份。”

张润芳的眼里含满泪珠,把头一低摆脱脖子上的绞索,丢掉书包大步冲出门。她高声咒骂道:“你这个老巫婆。”

晏琳不顾羞耻追赶出去,朝着楼梯连啐三口唾沫,只恨自己穿了件睡衣无法下楼。她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今天晚上不要回来啦。”

“兴琳有限责任公司”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牌小轿车,引来众多商户的猜测,张老板得到何方高人相助,也摆起阔气来了。任保鑫再次按响喇叭,催促张仁别再磨磨蹭蹭,他顺路还要赶到修理厂更换机油,检测车辆的各项技术指标,不能浪费时间。

张仁夹着文件走出商店,派头十足地拉开车门。突然间凭空伸出一双大手紧紧拖住他的胳膊不肯放行。张顺信顾及到儿子的颜面,示意他到旁边说话。张仁递给司机一支高级香烟,请他稍等片刻。任保鑫关闭发动机,做了个很无奈的手势,希望他好好跟老人交流,凡事以大局为重。

张顺信为了探听孙女的消息,打的从单位上赶过来。他今天一大早到工行信贷科上班,屁股还没有把椅子坐热乎就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班主任向家长询问张润芳为什么没去上课。闻雅洁在昆明远水解不了近渴,叫他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联系,她才好根据轻重缓急安排行程。张顺信急得手心冰凉,说:“我亲自把张润芳交到你手里,孩子上那儿去了你这个做父亲的一点不知情。我真后悔让你带走孙女。肯定是那个天杀的晏琳没安好心,把你弄得妻离子散,还想断我张家的后。”

张仁在店里听过晏琳提起女儿和她斗嘴的事,也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真不知道晏琳把女儿逼得离家出走是何居心,若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绪,她不必拿孩子撒气。她也许是有难言之隐。他宁肯相信后者而不希望是前面的事,否则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用文件夹拍去袖子上的灰尘,说:“她在别人家里耍小性子,活该受到大人的训斥,才能改掉浑身的臭脾气,学会和她阿姨好好相处。”

“你纯粹是在拿刀子往我的心里捅啊。”张顺信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世上有你这样当爹的人吗,女儿不见了你还讲风凉话,暗中助长情妇的威风。难怪她心里有苦没处诉,要躲起来跟我们玩失踪。”

“你孙女已经上初中,有很强的自理能力。她死不掉的。”张仁心知肚明要去寻找女儿的后果无非是鸡飞蛋打。他不能让投标流产,说:“我还有事要忙。你不放心可以报警,叫警察去找她好啦。”

张顺信揪住儿子的衣袖,苦苦相劝他别为了几个臭钱变得如此绝情,一时糊涂终将留下永世的遗憾,说:“公安局已经接警,要我们别忙着下结论,先去查找她的行踪,实在没有消息还要等上二十四小时才能出警。”

远处响起急促的喇叭声。任保鑫再次催他赶快上路。张仁心慌意乱地说道:“那就等二十四小时以后再说吧。”他摆脱张顺信的纠缠,头也不回地登上小轿车绝尘而去,丢下老父亲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悲叹不已。

张顺信被奔驰车排出的尾气呛得欲哭无泪,毫无希望地垂下满头华发。他怀着满腔悲愤举目四望,眼角的余光不知何故停留在闪闪发光的国际品牌上,转身奔进“东鹏洁具”向李济源求援。

李济源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妻子打理,正待出门之际和张顺信撞个满怀。他伸出双手扶稳摇摇欲坠的老人,仔细询问张顺信是否扭伤腰杆。刘秀兰把老人扶到沙发里坐下,让他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急坏身体。她的体贴入微并不是在摆样子,而是真心实意的关怀。

张顺信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呜咽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你要帮我寻找张润芳。她被那个黑心烂肝的坏女人赶出家门,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下落。”他用卫生巾擦拭着下巴,说:“我再也没脸见人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济源夫妇瞪大眼睛,他们都在怀疑是张仁设下骗局,故意引诱竞争对手钻进事先布置好的圈套。李济源细心地问道:“张老伯,你是听谁说孙女不见了。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向我求援。”

张顺信急忙讲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这是闻雅洁的手机号码,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她。”他举起右手指着半空中赌咒道:“我若有半句假话遭天打雷劈,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李济源抓起桌子上的座机,说:“张老伯,你先别着急。我问清楚张润芳的行踪,才好有针对性地找人。”

又是推托之辞。他连孩子的父亲都指望不上,还能寄希望于外人的帮助。张顺信心急火燎地走出“东鹏洁具”店,准备邀约上几个老友跑遍曲靖城的大街小巷也要把孙女找回来。刘秀兰将他送到门口,好言好语挽留他再等一会儿。张顺信谢绝她的善意,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出建材市场。

现代的通信技术十分发达,打往昆明的长途电话很快接通了。李济源简短地问道:“闻雅洁,你女儿失踪了。她经常会去什么地方玩耍?”

闻雅洁带着哭腔说道:“你到南门河畔去瞧瞧。她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总爱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念念不忘小时候你领着她跳舞的那片树林。”

李济源跑出大门找张顺信,远远地看见他登上一辆公交车往城里去了。他急忙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尾随那辆公共汽车进城,追到终点站也没见到张顺信的身影,只得赶往南门河四处寻找张润芳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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