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数时候瞧着性子温吞吞的,但看透了,也不过是一个冷字,不上心时便是这模样。
很少会这样不带敷衍的去哄他开心。
容卿薄也就果真开心了,也不一口一句本王,一口一个王妃的称呼了。
紧赶慢赶,淅淅沥沥的雨还是赶在了他们前头,离韶合寺还有三四里远时,外头便响起了雨水落在泥土与树叶上发出的噼啪声响。
算着还要等会儿,容卿薄便先让她吃了几块糕点,因不是现做的,味道便不是很好,但姜绾绾这会儿也的确是饿了,就一连吃了两三块,又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一直凉飕飕的身上暖和了些,也精神了许多。
临到韶合寺外,月骨已经撑了把油纸伞在外头候着了,容卿薄先下了马车,转身便作势要抱她。
姜绾绾自挑起的帘帐内露头,扑面而来的便是泥土的清香,一抬头,才发现面前是近百层的大理石台阶,几乎每隔二十层左右便出现一层宽大的琉璃玉石,一路向上延展,便是足足四扇金丝楠木制的大门,上方是烫黑描金的一块牌匾——韶合寺。
落笔遒劲有力,圆转而狂放,若不是早早知道这是韶合寺,一眼瞧过去怕是要傻眼了。
她先前只从侧面进过一次,且当时碍于情势危急,并未多做观察,只觉得这韶合寺里里外外都透着骨子叫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危险寂静,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深处却是叫人憾然的惊涛骇浪。
不想自正门看过去,才发现这韶合寺占地竟这般广阔,自这四扇金丝楠木门左右瞧过去,红墙碧瓦一路延伸至竹林茂密处,竟是看不到边际的。
她一手搭着容卿薄手臂,另一手轻提裙摆,自马车上下来,诧异道:“韶合寺竟这么大的么?”
容卿薄低笑了声,将披风抖开落在她肩头,挡去了大半的风雨湿意,又随手自月骨手中接过油纸伞亲自打着,边带她上台阶边到:“一个皇宫比不上,三个皇宫多一点,五弟喜宽敞安静,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迈出过韶合寺一步,只要不扰了他清净,寺外便是血流成河同他也无半点关系。”
姜绾绾听的直挑眉。
人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这也没瞧见哪儿慈悲了。
她走了两步,瞧见台阶下生了几株龙葵,结着紫红圆润的小果子,于是探手摘下一串,先尝了口,味道清甜可口,于是又递给他:“尝尝看。”
容卿薄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吃了几颗,这才笑道:“得亏你是摄政王妃,不然就这一口,这韶合寺里的护卫也得杀出来同你较量一番了。”
姜绾绾又一口就僵在那里。
这么小气?
又不是跑他院子里偷东西了,这韶合寺外野生的一株龙葵都不能吃几口啦?
“自第一级台阶起,这左右两侧便都是他韶合寺的了,莫说你尝一口龙葵,就是拔一根草都不行,可若台阶之外,便是只有一步之遥,你就是放把火,只要烧不到他的东西就行。”
“……”
惹不起惹不起。
姜绾绾感叹了两句后,又忽然记起来什么似的,顿时懊恼。
她先前只觉得这容卿法性子淡,似是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不料骨子里竟是这般刁钻之人,也不知那少年这些年在这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定是受了不少欺负跟委屈的。
也怪她,这些年只顾着自己了,竟将他一丢便是足足五年,都未曾来瞧瞧他过的如不如意。
这么想着,本能的便加快了脚步。
容卿薄以为她是恼了,要同容卿法讲道理去,忙追上去:“走这么急作甚?刚刚退了烧,小心淋了雨再烧起来,……瞧着些脚下的路,小心摔倒了。”
他说完,忽然就生出一种老父亲般操心劳力的错觉来。
姜绾绾心中着急,一时说漏了嘴:“我去瞧瞧那少年。”
容卿薄:“……”
……
金丝楠木的大门赶在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毫无预警的忽然自内打开。
门内站着个穿浅绿色绣竹叶的清秀少年,规规矩矩的在一侧站着,不卑不亢道:“殿下命小的前来恭迎摄政王、摄政王妃,焚香殿已整理妥当,请殿下王妃先行沐浴更衣,晚膳马上备好。”
阴雨的天气,又是暮色朦胧时分,姜绾绾瞧的不大清楚,但听声音觉得好像有些陌生,且若真是那少年,想来也不会这般疏离客套的同自己讲话。
一时间不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