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外,轻声道:“敢问这位小哥,五年前东池宫送来的一个少年,可还在此处?”
少年一抬头,便觉得一片阴森森的乌云直压头顶,都已经要张口了,又不知怎的忽然咽了回去。
容卿薄慢条斯理的站定,屈指扫了扫衣摆上沾落的水珠,没什么温度的一笑,道:“王妃这般牵肠挂肚,便同她说一说罢。”
绿衣少年这才道:“回王妃,还在的,只是眼下还在伺候五殿下抄写佛经,怕是还不能前来同王妃碰面。”
伺候,伺候。
姜绾绾别的没听见,光听见伺候了。
她有些不悦,一想到少年先前那般的遭遇,已是比她还要凄苦的童年了,如今竟还要在这儿给容卿法使唤来使唤去的做小厮。
可不悦归不悦,韶合寺肯收留他且将他养大成人,于他们而言已是恩情一份,也不敢再得寸进尺的过多要求了。
也就认了,只赔笑道:“多谢五殿下这些年来对他的照料了。”
少年立刻谦虚道:“王妃客气了,这边请。”
……
真入了韶合寺,里面又是一番静谧磅礴的场景,以一道长桥流水为分界线,这边花开四季,彩蝶翩飞,半分入秋后的清冷萧瑟不见,那端又是一片高耸入云的绵延山脉,参天瀑布飞流直下,颇为壮观震撼,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是半点声响都未曾传过来,远远看过去,更像是一副精妙绝伦的动态图画。
绿衣少年侧身走在前头,姜绾绾身子弱,走的慢了些,他也不催促,只边走边介绍:“殿下交代,摄政王同王妃可随意出入韶合寺任何地方,除了殿下的佛不渡殿以外,殿下喜静,不便叨扰,不过晚些时候自会去斋戒堂为摄政王王妃接风设宴。”
姜绾绾颔首:“那是自然。”
走廊外头风雨交加,有花草的院落中,上头便升起了一层透明的保护帐,花花草草便在这风雨中悠然自得,而只翠竹点缀的院落,则只闻雨水滴落竹叶的沙沙声响,时轻时重,时急时缓。
纱帐知怜花,翠竹承风雨。
她瞧的认真,不注意脚下,容卿薄一开始还只是缓一步的跟着,到了后头瞧她几次三番踩着被雨水打湿的地方,长腿迈开,一步便走到了她跟前,温热的大手牵着她冰冰凉的小手。
虽是知晓她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温度,可每每握着,总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冷不冷。
绿衣小哥在旁边瞧着,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难得起了波澜。
这韶合寺,先前摄政王闲来无事也会来邀五殿下一同下一下棋的,他曾近身伺候了几次,太过疏冷矜傲的一位主子,举手投足间皆是高不可攀,叫人连看一眼他的一片衣角都会战战兢兢,惶惑不安。
不料时隔数载,竟也能瞧见摄政王这般身染人间烟火,眉眼温和柔软的一面。
焚香殿内设有专门的汤泉沐浴,水温偏热,对容卿薄而言是极好的,对姜绾绾而言便有些烫了,容卿薄便叫人先倒了几桶冷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