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懒洋洋道:“我幼时还曾想过,便是皇城脚下的罪狱能是个什么模样,必定狰狞可怖,骇人听闻,结果来了一瞧,也不过如此,睡觉有草堆,吃饭有碗筷,大部分人身上也没见到有多少伤呐,瞧着倒像是来享福了。”
也不过如此。
睡觉有草堆。
吃饭有碗筷。
罪狱阴冷,姜绾绾攥紧了手心,就在这阴风阵阵中,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幼时,竟连个草堆都睡不到,连双碗筷都用不上的么?
“绾绾?”
前头,容卿薄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她伸出了手。
他一停下来,牢头与商平也跟只得跟着停下来,一起转身等她。
姜绾绾深吸一口气,只吐出一个字:“走。”
拾遗扯扯唇角,不再说话,只跟在她身后。
又走了好一会儿,牢头才停下来,佝着背谄媚道:“回殿下,这便是商家的少爷商玉州了,上头关照过,说是不能动私行,他这一身的伤……也不是咱们弄的,还请殿下明察。”
他话未说完,那憨厚的商老爷已经连忙凑上前,双手握紧牢门紧张道:“玉州,玉州爹爹来瞧你了……”
拾遗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也很冷,几乎要湮灭在猎猎火把声中,却又被她清晰捕捉到。
她与哥哥一点都不像商平,唯有拾遗,有几分像他。
可这几分像,大约也是最叫拾遗恶心的地方了。
火把照亮了里面的情景,竟还单独给他弄了张床,商玉州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瞧不出哪儿有伤,但半张脸被打成了猪头却是真真儿的,若是不出声,几乎分辨不出那是他了。
“爹……爹!!”
商玉州挣扎着要下来,反而直接摔落在了地上,许是摔疼了,直接哭道:“孩儿是被陷害的!孩儿被人迷魂,醒来时就在那万礼宫了,根本就是被人蓄意陷害!”
商平满脸心疼,连连道:“爹知道,爹知道……你先好好养伤,爹娘与你妹妹一定想办法保你平安出来,你只管好好养伤……”
这半路父子情,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姜绾绾歪了歪小脑袋,好奇道:“玉州哥哥怎么伤的这般严重?不过还好,总算是保住了一命,总好过玉州哥哥你那未婚妻,可怜年纪轻轻便暴毙身亡,连带着腹中你们的孩子也没保住。”
商玉州与商平闻言,俱是僵了一僵。
片刻的死寂后,商玉州厉声呵斥道:“姜绾绾你别血口喷人!我与玉心妹妹清清白白,哪里来的孩子?!”
姜绾绾忽然开始怀疑这商玉州是不是本就是这商平的儿子了。
这做戏的套路可是如出一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