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放的时间不久,因日头实在毒辣,但容卿薄心情却是极好的,她的确是不懂怎么放风筝,需要他手把手的教才知道。
那小手手又白又软,冰冰凉凉的,在盛夏时分握在手心里,触感回味无穷。
姜绾绾学会后便专心自己放,他就撑了伞在她身后,时不时的帮她擦一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父皇这两年虽不操心朝政,但深感人生短暂,便醉心于床榻之间,过分纵欲几年后,眼下便又生了几分被掏空的征兆来。
来日登基,前朝后宫事务陡增,他怕是再难抽出多少时日陪她好好玩一玩了。
这么想着,又忽然觉得他长久以来追求的万民朝拜之态,似乎也变得枯燥无味了许多,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奏折批阅,与朝臣们勾心斗角,求同存异罢了。
姜绾绾握着手中的线,瞧着飞的越来越高的蝴蝶,忽然道:“殿下弃了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不后悔么?”
容卿薄闻言,低头看向她。
她似乎依旧在专心致志的放风筝,自他的角度看过去,也只看到她卷翘的睫毛与鼻梁。
“便是不做太子,这江山依旧是我的。”
他说:“我知晓十二动了皇位的心思,绾绾,我在尽可能的容忍他,但若他继续不知收敛,步步紧逼,你也不要怨我。”
皇位之争,前朝历史,何曾有过几代风平浪静。
血雨腥风间,哪里还有半点血脉亲情说话的份儿,她知道容卿薄之所以会眼睁睁看着十二一步一步往上爬却未动手,也是看在她的情分上了。
默默良久,她才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殿下做什么都可,只求留十二与云雪一命,好不好?”
容卿薄便不再说话,默认了。
用过午膳,月骨又来报:“殿下,商平求见。”
姜绾绾一口茶还未喝完,闻言就觉得晦气,将茶杯搁下了。
今日可真是热闹,早膳时长公主求见,午膳时商平求见,晚膳时是不是还得来个客人?
她侧首瞧了容卿薄一眼:“殿下眼下猜得出来他是为何求见么?”
容卿薄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他那个好儿子商玉州昏了头,竟青天白日的潜入万礼宫皇子妃的闺房里去,容卿礼险些直接把他给废了,父皇将此事交给了我来处理。”
姜绾绾听的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袭夕呢?受伤了么?”
“不妨事,万礼宫的守卫不比东池宫宽松几分,尤其是在你那好姐妹被捉回去之后,更是日夜的守的比犯人还严,他连闺门儿都还没进去便被捉了个正着。”
姜绾绾这才松了口气。
她自然知晓商玉州不是瞧上了袭夕才去的,是惦记着上次她给了他几耳光,叫他这个生而便高高在上的纨绔吃了生平最难堪的羞辱,咽不下这口气,才去寻她报复的。
只是不知他竟这般胆大,他妹妹在宫里也不是几个月了,不会没同他提起过容卿礼根本就是个禽兽,在他眼皮子底下,怕是连容卿薄都讨不到几分好处,他竟还敢青天白日的去,这摆明了是不把他放眼里了。
她侧首,笑着对拾遗道:“你那好爹爹,来了两次了,都是为了他那好大儿来的,上次命你负荆请罪将你压给了我,拼了老命带走了他的好大儿,眼下要不要再去瞧一瞧?瞧他还能为他那没有血缘的好大儿卑微到什么地步去?”
拾遗咬着一块荷花酥,笑道:“姐姐叫我去我便去。”
庞夏一听,立刻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
正厅前的大理石像是刚刚洗过,还未干涸,只是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尚未散去。
姜绾绾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身子,问容卿薄:“殿下刚刚这是教训过人了?这么重的血腥味。”
容卿薄笑道:“我瞧着像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么?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奴才,叫人打了几板子罢了。”
“……”
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可配不上他摄政王殿下的城府。
姜绾绾便不再多说,陪他一起进了正厅。
侍女已经上了茶,那商老爷竟还穿着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朴素衣衫,瞧着老实巴交的样子,一见到他们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微臣见过殿下,王妃。”
瞧着年纪也不算多老的样子,怎么就连站都得忍搀扶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