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喜欢拾遗这种油嘴滑舌的男子,只是再不喜欢,也一起生活了三年,自然是不希望他年纪轻轻的就去送死。
拾遗依旧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样子,竟真不多废话了,只是甩手走在了前头:“姐姐,走吧,别耽搁救寒诗哥哥的时间了。”
他竟这般不听话。
袭夕恼了,刚要追上去,被姜绾绾拦住了。
“你看他……”
“不必担心。”
姜绾绾瞧着那少年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淡淡道:“他未必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这三年时间过得风平浪静。
这少年自始至终都安分守己到叫人深感不可思议。
但姜绾绾心中始终蒙着一块黑色的布,遮了她眼前的路,叫她模糊的见着了,又看不清晰。
但眼下,她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少年,要行动了。
夜色朦胧,少年脚下步伐轻快,追赶起她来竟丝毫不费力气,一路甚至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揪根草,捉只蝉的,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险境丝毫不畏惧。
三年来第一次下山,眼前渐渐展现出一片片错落有致的红墙碧瓦,这小镇她来时曾见过一次,但时隔三年再看,又一瞬间恍如隔世。
少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时不时转身面向她后退着走,夜色甚浓,他竟半点不担心会被绊倒,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次了一般。
姜绾绾慢条斯理的紧了紧衣袖,问:“你知道袭戎说的那个大户人家是谁家?”
“自然。”
拾遗把嘴角的一根狗尾巴草摘下来在指间把玩着,歪了歪头道:“这长清小镇上,唯一个大户人家,姓商,是个出了名的大善人,听说有一次为了亲自送一位老人回家,摔伤了腿在家躺了三月有余呢,而且每逢旱涝天灾,都会开仓放粮,自己却当街啃半块发霉了的馒头,可出名了呢,这里有句话很出名,不求天子在人间,但求商主寿万年,对他们而言,这商老爷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仙,呶,你瞧~”
姜绾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这黑漆漆的道路一侧突然出现了光亮,是一座小庙,四周点着蜡烛,庙中供奉的竟不是土地公,做工精致的小人儿身上的衣裳上竟绣着一个大大的商字。
还真当神仙供奉了。
“像这样的小庙,到处都是,至于极大的庙,更是一镇一座,日日烧香许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姜绾绾安静的听着。
这还是他们住一起三年以来,拾遗第一次没有妖魔鬼怪的乱扯,正正经经的与她说一说眼前的事。
她忽然歪头看他:“那你呢?”
拾遗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脸上天真无邪的笑收了收:“嗯?”
“我说你呢?你不是也在这里生活过么?就没有给这位商老爷拜过?”
拾遗像是顿了一顿,才哈哈笑道:“我这无欲无求的人,拜这个作甚。”
姜绾绾也笑,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又走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近日来身子有些虚弱,一会儿或许真顾不上你,你万万要记得保护自己,莫要等我。”
拾遗似是十分担忧的往她身边靠了靠:“姐姐你没事吧?前些日子我就总觉得你睡的时辰比先前久了,连吃食上都减了许多。”
姜绾绾摇头:“无妨,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了,再过些日子我偷偷回趟三伏便无碍了。”
拾遗这才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单纯无邪的笑里,又分明含了些叫人不解的情绪。
很快便到了这传闻中的商府,传说富甲一方的人家,竟比想象中寒酸破落许多,门前高悬‘商府’二字,红漆都掉了几块,连个守卫都不见。
见她似是有疑惑,拾遗这才又主动解释道:“这富甲一方是真的,只是这商老爷赚来的银两大都救济了穷苦的人家,自己几乎只剩下点吃饭的了,这才显得穷酸了些。”
姜绾绾眯眸:“既是如此节省,怎还有钱娶那风情万种的小妾?”
拾遗又笑了一声,道:“这也是商老爷唯一的一点嗜好了,算不得大问题,这富庶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商老爷也唯有一妻二妾,算少的了。”
顿了顿,他才又道:“听说他先前有个正妻,生的极美,是个十里八方公认的美人儿,商老爷年轻时也算英俊,只是穷酸,七次登门求亲才求得了这门亲事,只是好景不长,这商老爷后来又纳了个妾室,也就是如今的商夫人,性子泼辣,但极受宠爱,后来这正妻生产之时难产,腹中一对龙凤胎也跟着死了,听说她先前还有个儿子,也因性格懦弱,当日便投湖自尽随母亲与弟妹去了,那之后商老爷家竟忽然就顺风顺水了起来,富甲一方,听说都是他那个继夫人旺夫所致,后接连生下了一儿一女,便是如今商府内又纳了两个妾室,也不过如丫头一样没有地位,不然那小妾也不会日夜与寒诗厮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