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诗气的脸都白了:“姜绾绾,你脏了我的无命!”
姜绾绾没说话,转身走的时候,意外的瞧见庞明珠竟就在旁边的铁笼之内,睡在一片干草堆里,也不知是冻昏了过去,还是睡着了。
又或者,是受不住日日夜夜血腥与死亡的惊吓,昏死了过去。
容卿薄平日里太过温和无害,以至于总叫她忘了先前他是怎样平叛的离城之乱。
心够狠,手段更辣。
长公主力保,他就真留了她一命,可就关在距离云中堂不足十几步的地方,叫她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受刑,怎么痛不欲生的,那种痛苦看的久了,她怕是会生出一道受刑的痛苦来,一日三次,次次生不如死。
云中堂受刑时应该是很痛苦的,即便是她捂着眼睛不去看,听力却是怎么都不能完全捂住的,她定能日夜听到他痛苦又绝望的声音,撕扯着她的意识……
这比自己受刑好过不到哪里去。
……
夜里容卿薄回来时,就见她肩头披着一件袄衣,靠在榻前,蜷曲的腿上放着一本书,光线柔和,将她的眉眼都柔了一层光晕,瞧着又柔顺又干净。
他随手摘下披风,也摘下一身的寒气,微凉的手指靠过去贴上她柔软的小脸,笑道:“怎么?一个人睡不着?”
难得有一次他的温度比她凉几分。
姜绾绾抬眸看着他,生的这般俊美无双,一双瑞凤眼都含着柔情,本该温柔似水的人啊,却偏偏生了一副狠辣的心肠。
见她只是瞧着自己,却不言语,容卿薄沾了一点风雪的眉尾稍稍扬高:“听说,你去了趟私狱?”
还用听说么?
怕是她前脚去了,他后脚就收到了她杀了云中堂的消息。
姜绾绾合了手中的书,淡淡道:“我杀过许多人。”
容卿薄修长微凉的指尖就一直流连在她的眉梢眼角:“嗯,我知道。”
“我为了活下去,杀过许多人,因为他们来杀我,若我不想死,就只能杀了他们,但我从不觉得他们的命多低贱,我敬畏生命,生而为人,本就艰辛,有人为了吃饱饭,有人为了娶妻生子,自然……也有像寒诗这般,单纯为了出名的傻子。”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书本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喃喃道:“云中堂伤我欺我,杀了他便是,无须刻意折辱,殿下对他的百般折磨,并不能叫我生出多大的复仇快意来,我与哥哥的出现,挡了他的路,占了他的东西,他会恨会愤也理所应当,我们忍让,忍到无可忍时,也不过是你死我活的事,何苦一定要折磨他呢。”
杀生不虐生,是她一贯的底线与准则。
或许是长久的在生死边缘徘徊,尝尽了死亡带来的一切滋味,愈发叫她觉得,在这世上活一遭,很不易。
活着既这般辛苦,死时便不要再百般受难了吧。
她心中感慨万千,却不是容卿薄可以理解的。
人命在他眼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在这南冥皇朝,他有足够的权利,掌控别人的生死存亡。
他不理解,但并不影响他哄她开心,于是道:“好,我记着了,以后都不那样做了,好不好?”
他应的这般爽快,半点要与她争辩一番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没把她的这番话放到心上去。
姜绾绾也没能指望他能明白自己。
生而尊贵的皇子,早已习惯了践踏别人的尊严与生命,很难站到他们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既知晓我去了趟私狱,也该知晓今日长公主来过吧?”
容卿薄单手解着腰带,闻言,也无多大情绪的‘嗯’了一声。
“长公主的话不是没道理,十二那边都有喜讯了,你这东池宫也该有动静了。”
姜绾绾前倾身子,又将他刚刚摘下的腰带束了回去:“去月华楼吧,我想着其他妾室那里你估计也没什么兴趣,就先去月华楼吧。”
她给他束腰带,双手便分开环抱在他身前,像是拥抱他的姿势,可口中却叫他去别的女人屋里。
容卿薄低头,由上而下的瞧着她的侧脸,明知故问:“去月华楼做什么?”
姜绾绾不信他会不知道做什么,刚要起身,谁知他忽然就单臂掐上了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在自己怀里:“嗯?本王问你呢,你要本王去月华楼做什么?”
这样的力道,已然带了呼之欲出的威胁。
姜绾绾脸颊只得贴着他胸前,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道:“绾绾先前就说过,那些话不过是玩笑话,便是殿下真的为绾绾守身如玉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绾绾不会为了殿下请求哥哥拱手送上三伏,殿下究竟要何时才能死心呢?”
“死心?”
容卿薄胸口震动,明明是笑了,可分明又像是在嘲讽:“绾绾不如教一教本王,死心这两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