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绾待她离开后,才叫来了寒诗,两人一道往地牢走去。
时隔她上次从地牢离开,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但因期间一直昏睡着,那些时间于她而言便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那个瓢泼大雨的夜里,仿佛不过锵锵发生在昨日。
与云中堂的一战,她其实没抱什么生还的希望,便是与他同归于尽的把握都少之又少。
云中堂重击在她胸口的那一掌,虽重伤了她本就旧伤在上的心脉,叫她连连口吐鲜血,可也并不是全无坏处,吸入体内的迷药随着那些血流出身体,叫她虚弱的同时,神志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还是凶上加凶,若不是寒诗及时赶到,分了云中堂的心神,她那一簪也未必能击中他胸口。
在私狱外她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了,左右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走过去后,又忍不住瞧了几眼。
待进去后,里面的侍卫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都半低着头。
牢头很快从里面出来,恭敬道:“属下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姜绾绾一时没说话。
牢头换了情有可原,可似乎……
她低头瞧着左右两侧的侍卫,道:“都抬起头来。”
一行人不敢违抗,乖乖抬起头,睫毛却都还低垂着不敢去看。
她一个一个瞧过去,好奇道:“都是些生面孔啊,先前那些个人呢?”
不过半年光景,便是按照寻常的调令,换了几个人,也不该全都是些生面孔,一个眼熟的不见。
一句话问下来,周遭鸦雀无声。
连牢头面色都有些难看,只低着头不说话。
姜绾绾转头看寒诗。
寒诗耸肩,无所谓道:“什么大不了的,都不敢说,老子说!不就先前你在这里糟了一通罪,救了两夜,几次都听不到心跳了,他容卿薄就乱发疯,屠了大半个地牢,包括当夜值班的牢头跟侍卫,以及三伏之巅的所有人……”
有那么一瞬间,姜绾绾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寒诗瞧着她骤然惨白下去的小脸,冷嗤:“你怕个什么劲儿?他容卿薄是什么人,你头一次知道?再说了,那些个人死也就死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跑去三伏之巅的,差不多都是些命案在身的亡命之徒,没什么可惜的,至于那些侍卫……”
他冷眼瞧着跪了一地的侍卫,倒像是说给他们听的:“死的就更不冤了,那么大一个地牢,平日里便是夜里都该有人守着的,你们在里头厮杀,他们全跟聋了似的死站在外面,我要进去都还拦着不让进,死了活该。”
他说的好像都对,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对。
那么多的人,他不该连审都不审一下,便直接下令绞杀殆尽了。
她的命不值钱,为了活下去已经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在身了,寒诗三言两语的一番话,就直接压来一座尸山在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