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繁华,比三伏繁华许多,也比三伏吵闹许多。
轿撵之外,能听到有许多许多人在欢呼雀跃,争着抢着在护卫围成的围墙之外跑,试图透过翻飞的轿帘看一眼里面的新娘子。
嫁给容卿薄,其实也不是件多值得伤心难过的事。
毕竟他那张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摆在那里,单单只是欣赏也足够赏心悦目。
只是一想到日后免不了要与他那些个妻妾来个勾心斗角,就觉得心累。
赶去东池宫时已入深夜,按照习俗,夫妻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这倒省下了再去抽出精力来应付那只摄政王。
临行前,哥哥将他常年携带在手腕处的雪色腕带给她系好,这腕带之内缠了薄薄的蚕丝网,这蚕是生在三伏山冰雪极深处的一种寒蚕,遍寻多年也不过才寻到三五只,吐出的蚕丝也是极细又极韧的存在,终年泛凉,可涓涓细流般护着她的心脉。
她就立在挽香殿院内,抬头瞧着四四方方的红墙绿瓦,不知自己要困兽一般的在此耽搁多久。
月光如银,银河一般自夜幕倾泻而下,落在她发间,肩头,流苏颤颤的红妆嫁衣上。
她听到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闻到焚香悠然的味道,以及……
身后,提灯而立的一个丫头忽然呛咳了一声。
那声音含混的很,像是含了一口什么。
她收回视线,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旁边三个婢女已经惊慌失措的攥着手中的灯笼杆向后退了开来。
先前那个呛咳了一声的婢女不知何时已是面色大变,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奈何猩红的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自她指缝溢出,不过片刻,人就倒了下去。
姜绾绾已经向她走近了的步子就那么僵住。
她看起来不过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生的白净,她先前甚至没怎么去注意过她,不知她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在意自己的亲眷……
几个婢女哆嗦着跪了下去,不敢逃,也不敢声张。
东池宫大婚前夕,又是新娘子的寝殿出了人命,传出去是大大的不吉,一不小心,这王妃怕是要被退回娘家去,谁敢善做主张?
也不知谁在外面忽然尖叫了一声:“不好啦,出人命了————”
不消片刻,挽香殿的大门便被推开,侍卫们鱼贯而入,看到满地的鲜血与惨死的婢女,一时也都懵了。
不见刺客,只见尸身,要他们怎么办?
他们面面相觑的功夫,那凤冠霞帔,容貌温婉又疏冷的准王妃却忽然飞身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了挽香殿。
侍卫们:“……”
这是……畏罪潜逃了?
不应该啊,她是准王妃,明日就是自己的大婚之日,想来就是再脾气不好,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不痛快,更何况那只是个婢女。
正犹豫着要不要追出去,只觉得眼前金红色的光影一晃而过,那‘逃跑’的王妃竟然又自己回来了。
且还捉了个人一道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