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怿淡漠答是。
贺平远冷哼:“难怪跟你像,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这要往战场上撵,只怕是会有人哭爹喊娘吧?”
褚怿:“不哭爹喊娘,哭你吗?”
贺平远:“……”
百顺再次“噗嗤”。
贺平远亲信忙替主以眼神回击,百顺也很积极地效仿自家郎君,脑袋一转,看也不看。
如此,更把对面一行气得够呛。
一炷香后,李业思下来复命,贺平远上场点人,无误后,打道回府。
临去前,头一转,朝褚怿道:“奉劝你一句,既然官家不强求,你最好还是踏踏实实地在京城里待着。”
褚怿眉眼不动,等他后半句。
贺平远自以为把人唬住,得意一笑:“帝王家的女人跟坊间那些个小娘子不一样,耐不得寂寞的,你不守,等回来,就该是旁的人守着了。”
话声甫毕,在场众人屏气噤声。
百顺气得变色。
贺平远扬眉:“毕竟是国朝最美的帝姬殿下,琼姿花貌,却要独守空房,哪个男人能忍呢?”
褚怿眼眸深黑,勾起薄唇,散漫地笑:“滚吧。”
贺平远也笑,越笑越张狂。
一行人扬长去后,百顺跺着脚,愤然道:“郎君切莫听这小人放屁,帝姬前日还特意为褚家军的事进宫面圣,可见是时时刻刻把您惦记在心里,怎么可能……”
“她进宫干什么?”
褚怿截断,眼盯着贺平远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百顺一怔后,答:“自然是因官家不让褚家军上战场一事打抱不平啊。”
褚怿默了默,不再细问,只举步往署衙舍内走。
百顺跟上,沉吟片刻,小声道:“郎君,算起来,您也有整整六天没跟帝姬碰面了,这再过几天就要启程离京,您要不……抽时间去帝姬府一趟?”
李业思亦跟在后,闻言,立刻开始在脑袋里捋褚怿后面的事务和行程。
大军出征在即,无论是贺家军调兵,还是褚家军这边清点人员、装备,事情都千头万绪,足够人焦头烂额。
褚怿那日又应了四爷褚晏的要求,每夜不是在署衙值守,就是回侯府跟其汇报公事,根本没能回一次帝姬府。
这一场大战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的,褚家军这一走,少不得又是一年半载,甚至更长,帝姬虽然不是不忠之人,但毕竟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刚刚大婚半年,就要跟夫君同心而离居,分别前再不多聚聚,只怕是要令人家寒心。
李业思思索完,道:“稍后去枢密院交函复命后,将军可顺道回帝姬府一趟,查验军粮的事,挪至晚上也无妨的。”
褚怿没有反驳,显然便是同意了,离开署衙后,径自登上马车。
车驶至半途,褚怿倏道:“直接去帝姬府。”
百顺很是开心,笑嘻嘻道:“其实去枢密院复命和查验军粮的事,都可以交给李将军代劳,这样郎君就能直接在帝姬府里过夜,不用跑动跑西了。”
提及“过夜”,刻意把字咬清,暗示之情溢于言表。
褚怿斜乜他一眼,默然把眼皮垂下。
百顺知道他这是沉吟的姿态,很体贴地从衣襟里取出一包饴糖来,打开在他面前。
褚怿撩眼皮盯他一眼,拈来块糖吃下,继而环胸阖目。
“到了叫我。”
褚怿一侧腮帮鼓着,眉眼却依旧冷峻,睡颜里透着一丝倦态。
百顺小心翼翼地把他身侧那扇车窗关紧,再看一眼他越发粗糙的脸,心疼之余,眉头渐蹙。
这个样子去,也不知帝姬是会心疼,还是会嫌弃……
不不不……
百顺摆头甩开后者。
帝姬那样痴情之人,看到郎君如此惫态,定然心酸心疼都不及的,怎么可能会有半分嫌弃呢?
马车在帝姬府前停稳时,褚怿已差不多补了一觉。
嘴里的饴糖还没融完,褚怿腮帮动着,撩帘下车,便欲拾级踏入阔大的府门,蓦地眼锋一凛,头往右侧大街转去。
长街尽头,一抹白影在岔口一闪而没。
褚怿定定看着,没做声。
百顺上来催。
春宵一刻值千金哪,都这个时候了,还把时间浪费在这地方,图什么?
褚怿眼神却久久不收,愣是在原地杵了半晌,方敛眸跨入府中。
很快有丫鬟上来相迎,惊喜交集,手足无措。
褚怿阔步穿过长廊,就身边那名丫鬟问:“刚刚奚长生来过?”
丫鬟明显一颤,继而埋头答:“是……前些日子殿下身体不适,奚大夫今日是过来复诊的。”
褚怿不应,脚下生风。
丫鬟跟得步伐全乱。
褚怿声音冷冷的:“殿下在哪儿?”
丫鬟吞咽唾沫:“殿下……在浴室。”
褚怿脚下停住。
百顺也跟着急刹下来,转头瞅一眼亮堂堂的天色,张口结舌。
褚怿也往那天瞟一眼,继而吞下口中的糖。
味同吞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