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声如潮水褪去,褚怿站在野花烂漫的小径上,半认真、半玩笑:“说点我们的事吧。”
容央嘟囔:“我们有什么事啊?”
褚怿暗暗咬牙,她竟然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事……
“殿下不觉得,你我夫妻之间,少了点什么?”
容央的大眼极快眨巴两下,自以为反应过来,把他手腕握住,推开。
明眸流波,声音变小:“你,是不是想要我……亲亲你呀?”
面前景美,人俊,风沁凉,草也清香,要她亲上一口,也不是不可以。
褚怿眼却眯起来,心想怕是不够。
容央暂且不懂,慷慨地朝他招招手。
褚怿俯身。
容央垫脚,在他脸颊“吧唧”一口,亲完就跑,头也不回。
褚怿勾唇,不及品味,前面一声尖叫。
褚怿极快转眼,完美地把前面那人崴倒在地的丑态收入眼中。
流云浮动,一束灿阳射入山里。
三三俩俩的鸟雀从蓊蓊松影间掠过。
褚怿道:“我要动了。”
容央忐忑道:“你轻些。”
又急匆匆交代:“慢一点慢一点……”
褚怿一头的汗,把她那皱巴巴的小脸盯着,再往下看回那只脱臼的脚踝,心一横,“喀嚓”一声把关节复位回去。
于是又是一记惨叫响彻空山。
容央惊魂不定:“太疼了!”
褚怿替她把珠履穿上:“是你怕疼。”
容央不服:“是本来就很疼!”
虽然脚踝给他弄回去后,不像刚刚那样一动都不敢动了,但先前被崴和后来“喀嚓”的那一下,是真的钻心一样的疼痛。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疼痛!
褚怿淡哂:“回头还有疼的时候。”
容央大惊:“你咒我?”
褚怿笑而不答,把人背起来往回走,容央抗拒:“我不回去!”
褚怿只能把脚步收住,容央发号施令:“我还没去庙里呢,我要去,你背我去。”
褚怿无奈,转头把松海深处的那半面黄墙瞟一眼,严肃道:“有点远。”
容央自然知道这是揶揄她重,环住他:“你不是挺有能耐?”
褚怿立刻想起昨日二人在溪边的对话,唇边一声笑:“深山老林,殿下慎言。”
这二者间本没有什么关联,但局中人还是很快领会了其中奥义,容央默默把目光飘开,小声:“本殿下一直很慎言。”
小松山虽然毗邻艮岳,但山中这座寺庙却鲜少有人问津。
二人抵达时,黄墙外安安静静,松树下,只有小沙弥在石阶上打扫落叶。
石阶下恰巧是两条小径的交汇口,褚怿背着容央等在松荫里,始终不见对面那条路后有人前来。
容央环着他,哼一声,道:“走吧。”
褚怿道:“不等他们了?”
容央心道那两位又不是不认得路,如果想来,想赢,八成早就来了,何至于如此缓慢?
“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央扬眉,低下头去扯扯他衣襟,“我们拜佛去。”
褚怿笑,背着人拾级而上。
小寺人少,设的佛堂也不多,但据说菩萨都很灵,容央跪在大雄宝殿里的蒲团上,向三尊佛像磕了头,求了签,解签时,慈眉善目的僧人道:“贵人所中为上签,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诸事皆顺也。”
容央心里熨帖,致谢后,转头去看褚怿:“你中的是什么?”
褚怿把地上的竹签捡起来,交给她,容央去抓,又被他躲过。
容央气鼓鼓。
褚怿勾唇,把竹签递给僧人。
僧人本是默默看二人打闹,回神后,忙去接过来,一看过后,展笑道:“恭喜贵人,亦是上签。”
容央哼道:“你们这寺里的签文,不会都是上签吧?”
僧人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并非鄙寺签文吉利,而是二位贵人吉人天相。”
容央看着褚怿侧脸,道:“他的签文是什么?”
僧人道:“‘浑舍集成千岁会,子孙三世庭闱。
’此签主后嗣,贵人夫君长眉入鬓,耳垂朝海,日后必多子多福。”
容央惊讶,一时把褚怿看得眼直,褚怿转头对上她那又亮又大的眼,无奈一哂,起身把她拉起来。
谢别僧人,捐过香火钱后,褚怿背着容央离开寺庙。
青石板铺就的台阶已被小沙弥清扫干净,日暮的松荫里,蝉鸣寂寂,疏风习习,容央环着褚怿脖颈,歪头把他漆黑的剑眉一点一点看过去。
“多子多福……”
容央眼盯着他,狡黠地笑。
褚怿目光在前,声音平静:“怎么?”
哟,还挺淡定?
容央腹诽,目光收回时,突然定住。
暮光从松树间斜倾下来,照亮他绯红的一只耳朵。
他话说得那样稳,人装得那样淡定,可是,他红了一只大耳朵。
容央盯着那耳朵,心念一动,低头咬了上去。
褚怿脚下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