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袁野说:“我能打听出这些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我半夜到的西宁,这才一大清早呢。”
话落,他又补充:“我这两天会一直盯着莫家街的,你放心。”
挂断电话后,曲一弦揿下车窗,看向已经追赶上来的傅寻,勾勾手:“来车里,有话跟你说。”
傅寻觉得有些新鲜。
他养尊处优惯了,向来都是别人赶着上门求他接见,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那么嚣张地坐在车里,朝他勾勾手指,让他去车里说话。
他失笑。
动作却不含糊,下车绕过车尾,坐上巡洋舰的副驾。
曲一弦把袁野告知她的内容做了信息处理,直接简化后转述给傅寻:“我怀疑袁野说的那个小老头,就是原来敦煌西城鉴定所的老板。”
否则哪那么巧?
人生经历雷同到细节都撞在了一处。
傅寻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向伏泰求证一下西城鉴定所的老板和这位小老头是否是同一人。
至于目的,很清晰了然——如果证实了是同一人,走到绝路的线索将又有新进展。
伏泰接到电话时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打听起西城鉴定所的老板了?”
他虽问了一句,但也仅仅是顺口一问,很快就抛之脑后,回忆道:“西城鉴定所的老板个子不高,人有点干瘦。
的确是外地来的,敦煌本地的古玩市场竞争就很激烈,他一个外人进来受了不少排挤。
怎么发家的我不清楚,但西城经常替盗墓的销赃这事,我听说过。
后来被沈芝芝和权啸策划了一出仙人跳,西城就退出了敦煌市场,后来我就没再听说过这个人了。”
从伏泰那得到证实,曲一弦摸了摸下巴,和傅寻对视几秒后,说:“我觉得我可能猜测出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傅寻颔首,他眼里有笑意,似乎从今早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保持不错。
曲一弦努力忽略掉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清了清嗓子,说:“我猜权啸是记吃不记打,又想糊弄沈芝芝去仙人跳裴于亮。
沈芝芝可能不聪明,但她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没全信权啸,自己留了一手。”
“她从裴于亮那偷走了玉佩,找了小老头脱手。
可没想到裴于亮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当年既然能狠心把他女朋友一家破坏得支离破碎,如今只是一个沈芝芝而已。
他发现是沈芝芝偷走玉佩后,抓走了她试图逼问玉佩去向。
按袁野说的,三天前裴于亮回到西宁,对小老头大打出手,那说明沈芝芝遇害前,已经将玉佩去向告诉了裴于亮……”
她话没说完,脖颈处却开始嘶嘶往外冒着凉意。
脑中忽然越过的那个可能性让她不寒而栗,甚至深深恐惧。
曲一弦感觉心被一只手狠狠扯了一下,揪得生疼。
她没作声,目光透过挡风玻璃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唯有额头和鼻尖,冷汗津津。
照她这么推理,裴于亮一定得知了玉佩在她手里,那他会做什么?
时间线发生在三天前,很有可能,从三天前裴于亮就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那群盗墓贼就是他唆使的。
只有那天,江允不在她的眼皮底下,而是和袁野一并留在了大柴旦。
可是中间到底有哪些她不知道的环节,竟然会让江允心甘情愿地跟着裴于亮离开,消失在鸣沙山里。
如果裴于亮是想以带走江允作为威胁,逼她交出勾云玉佩。
那江允呢?
她单纯出于要替江沅报复她的心态,就这么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跟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离开?
江允讨厌归讨厌。
可曲一弦不信,她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但当务之急,也不是她信不信江允有没有脑子的问题,而是落在裴于亮手里的江允,她的生命安全。
这一点,至关重要。
……
傅寻和她想的一样,但他比曲一弦淡定许多:“江允是有计划的失踪,你回想整段旅程。
要不是她露出了破绽,甚至在鸣沙山直接失踪导致身份提前被揭开,是不是直到她离开西北环线,你也猜不透她的身份和目的。”
“你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先入为主,把她这趟旅程定位成复仇,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傅寻握住曲一弦的下巴,转过她的脸来,和她对视:“但你仔细想想,除了鸣沙山失踪以外,她做过哪些危及你的事情?”
没有。
江允除了撒谎,隐瞒,在失踪之前从没做出任何损害她实际利益的事情。
傅寻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曲一弦胶着拧巴的思绪瞬间被解开了,她有些茫然,不敢确信:“你说江允未必抱着为了江沅报复我的心态跟裴于亮离开的?”
“你不是也这么以为吗?”
傅寻松手,说出口的话不疾不徐:“江沅是你的心结,谁一碰它你就方寸大乱。”
他看得清晰,也揭穿得毫不留情:“有些话,我原本想等这些事有了了断后再说的。”
他俯身,从后座他的冲锋衣内衬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眼前:“看看,眼熟吗?”
照片上,是一辆沾满了泥灰的巡洋舰。
镜头聚焦在车尾部,那里有一个已经脱落了大半的图标——星辉。
曲一弦记得很清楚。
那是进可可西里的前一晚,在格尔木整休当晚,她从彭深那拿的车队团徽。
贴团徽的地方是江沅挑好,两人一起沾上去的。
而这辆随着江沅的失踪一起消失不见的巡洋舰,此刻就出现在照片里,被傅寻递到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