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得知你的存在之时,我便已为你想好了这个名字。()
……如果是女儿,就叫宇文嫣。如果是儿子,就叫宇文钏……
“怪不得,为何我老是记得,你该将你的爹……称作父王。”我勉力按压着鬓角处的太阳穴,力图使脑中惊涛骇浪般袭来的痛楚减轻分毫。可是无论怎样,这些都是徒劳。
阿钏瞪大双眼看着我,好似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然而那些在头脑中清晰得毫发毕现的景象,却像是烟尘一般散去了。
我眨了眨眼。脸颊上有滚热的珠子滑下。抬手,指尖果然一片湿润。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现下我只想明白,为何我……这般不愿想起那段旧事?伤口也好,挚爱也好,甚至只是幻觉也好,我……想要一个答案。
“宇文钏。”站在一旁的洛安忽然开口了,“……那不是安虞王的世子么?”
此时,洛嫦拉着宋大夫来到内室:“来,大夫来了!”
宋大夫被推搡到榻前,阿钏和扇儿自动给他腾出地方。他将我抱着脑袋的手扳下来,手指搭上腕脉。
脑中仍旧布满针凿般地烈痛。丝毫得不到缓解。
“夫人地脉象。较之于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宋大夫白眉紧蹙。“体内地余毒也随着经脉地疏通而慢慢排出。照理来说。不会有如此凶险地头风……真是奇哉怪也。”
“俪兮姐姐本就有旧疾。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毒地。让头风来得更厉害了?”扇儿急道。
“现下还很难说。”宋大夫摇摇头。“还需再观察上一段时日。我再开个方子。看看能否减轻她地头风之症吧。”
他又取来针灸。在我地脑袋上下针。过了一阵。疼痛才勉强止住。
“扶夫人躺下。好生休息一日。”宋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午膳就派人送来房中。头风之症不可小觑。尤其是夫人体内地余毒未清。现下若是再发病。老夫担心……唉。”
扇儿不由得掏出绢帕来抹眼泪。
“哭什么。”我扯了扯嘴角。“就是疼了点……不碍事。”
屋内静了下来,只听见她地低声啜泣。忽然。外间传来家丁的声音:“相爷请各位贵客到花厅用膳。”
“……好了,都别围着我了,去用膳吧。”我苦笑起来。真是不习惯给人瞧见这个模样,好似只一眼就能定了我的生死。又见两个小婢端着红漆托盘进来。恭敬地一礼:“夫人的饭菜送来了。”
抬眼望向垂花门边,果然瞄到一色暗紫色的衣边。
……不愿再进来么,闻笛?我忽然察觉到心头的疼痛难当,真真要比头风发作时难过上百倍千倍。
想来我必定是说过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话吧。
“宇文钏”……么?
入夜,雨声绵软,只叫人浑身兴不起劲来。我软软地趴在榻头。静心凝听雨滴坠落的细响。
更鼓三声,敲过了子时。闻笛仍旧没有回房。
我披衣起身。披散着一头乱发推开房门。
鸦黑夜色沉沉笼罩着天幕,我抬起头。房檐内悬挂着地宫纱灯笼,散发出柔和静谧的光晕。夜风拂过。细密地雨丝飘入回廊内,衣裾沾湿了些许。带来不同于夏日的清幽凉意。
这个时候,相府内的人们都早已歇下了。
拢紧罩衣的襟口,四下张望一圈。我所住下地西院,是相府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平日里闻笛与我的起居饮食,大部分都安排在西院,即便是他的书房,也安排在西院内。
夜深人静之时,他会在哪里呢?
视线不由自主地牵向东面。沿着这条直通西院大门的回廊,继续往相府的后园走,便是流云轩了。
他……会在香颜那儿么?
摇摇头,甩掉这种令人沮丧地想法,脚下便径自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书房门前仍然候着一个家丁,掌着一只灯笼,站在檐下直打呵欠。他身后地书房里,一灯如豆,暖光摇曳。半开的窗户里,现出一抹暗紫色地身影。
站得远了,瞧不太真切。我悄悄挪动步子,来到书房前。
“夫……”那家丁一个激灵,差点唤出声来。幸亏及时目见我竖在唇边的那根指头,这才勉强压下嗓音。
松了口气,我指指房门,挑起眸子以眼神发问:他还在里头?
家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在。
暗自垂下眸子,我唇角轻扬,双手已抚上了门扉,略微施力。只听“吱呀”一声低响,朱门洞开。
坐在桌案前地清逸男子,亦不期然抬眼。我的视线不闪不避,正巧与他碰上。
他地眸底清澈如昔,只是现下,多了三分挥之不去的痛楚与隐忍。我微微一笑,旋身掩上房门。
避无可避,无须再避。他的眼神移开,重新落回案头的书本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