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里觉得饿,肚子咕咕唱歌,走在小径上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她与年纪相仿的学生们挤在一起买早点。刚出炉的鸡蛋饼几乎要烫退手上一层皮。他又想到徐安安的手,那个怪家伙。简直没有一点体温,他一个人睡在被子里,很有可能会被冻醒吧。
真想用意念将鸡蛋饼送进徐安安的被窝啊。
江千里迎着滚烫的热气咬了一口蛋饼,停在通往校园的小路边。吃得太急,被榨菜呛住,泪水蒙眬中,就见四个人朝自己走来。
名震四方的王宇恒和他的三个朋党,脸上是盛气凌人的笑,明显来意不善。江千里张了张嘴,感觉恐惧阵阵渗透进骨髓,从下往上,不停地钻。
晨光明媚,她却觉得一片暗淡无光。
“初一的小鬼,你别紧张,我只是来问几个小小的问题。”
男生邪气地笑,让江千里恐慌。脑海一片迷惘,她本该露出不屑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或者,是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东西。
“那天我们几个找徐安安去树林里谈话,是你把他弄出来的吧。”王宇恒继续问,开门见山。
“是的,他身子很冰,我必须帮他。”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可耻的委屈、懦弱、畏惧。
一片窃笑声。
有学生认出是王宇恒,见他又在欺负人,便停下来旁观。那些冰冷的目光,让江千里觉得天旋地转。
她的幸福,她辛苦树立起来的优秀班委的形象,此时此刻,正在坍塌。“我看到你昨天去了玛德琳,是去看徐安安吗?”她沉默,捏紧拳头,骨节泛白。
“徐安安,住在那所疯人院里,对吧?”
依然沉默。大脑中,血管鼓胀,鲜红色的血液,在其中沸腾、叫嚣,渴望挣脱。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呀?”
“真是的,既然是疯子,就不要混充正常人上学啊。好好待在疯人院就可以了,干吗出来丢人现眼呀。”
“就是,看他那模样,就觉得不爽,不男不女也就罢了,还整天臭着一张脸恶心人”
王宇恒的朋党们附和着,双手抱胸,肆无忌惮地笑。
江千里一扬手,鸡蛋饼狠狠砸到王宇恒的脸上,躁动如多米诺骨牌,哗的一下,瞬间引燃,如同她眼中的狂烈。
“你干什么,疯女人!”王宇恒拽住她的手,朋党们将她团团围住。她无处可逃,却也无所畏惧。此时此刻,想要守护的信念,空前绝后地明晰。
她的生命,自遇到徐安安的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她懂得了奋斗的意义。
平凡而虚无的幸福,日复一日的高分与老师们的赞许,在徐安安轻浅的微笑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怎么可以,输?“江千里!”
就在混乱要达到白热化的程度的时候,她听见有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嘶吼着,穿越风与光,撞入她的胸膛,如烈火燃烧。
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如此大声地念出来。
心脏大幅度震荡着。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所有人都扭过头,愤怒中的徐安安挥舞着拳头,与王宇恒四人扭打在一起。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站在一边,和不少旁观的女生一起,耳边是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没有人预料到徐安安的爆发。
就如王宇恒远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被徐安安这个骨瘦如柴的中性少年打断鼻梁和肋骨,不得不住院一个月。
那场上学时的激斗空前绝后地惨烈,结局如同奇迹。
看似弱不禁风尚有病在身的徐安安如鬼魅般降临,逐个放倒王宇恒及他的朋党,大获全胜。这其中,王宇恒的伤是最严重的。
斜雾镇的小医院里,老师家长围在王宇恒的病床前。
徐安安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身边是心情复杂的江千里。
徐安安若无其事地交错着双腿,低头活动手指。这场斗殴,他的伤主要在手上,还是一点无关紧要的擦伤,但是他的对手,在短时间内都得躺着。
在病房里的所有成年人几乎都在谴责着徐安安,但是徐安安却一点不介意,他时不时抬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淡然扫过王宇恒那张被纱布包成怪物的脸。王宇恒察觉到徐安安的目光便会剧烈颤抖,匆忙避开视线,徐安安再次低下头微微一笑。
江千里看着徐安安,觉得背后一阵冷一阵热。
原来穿着蓝裙的爱丽丝,也可以是打架高手。
这种类似卡通片里的魔法变身一样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老师们已经从旁观者的口中了解了事情大概,身为当事人的江千里和徐安安被勒令停课一天,在医院听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