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舅父的询问，舒眉一时语塞。</p>
舅母贺氏不是刚来过吗？不是言明舅父早就知道了，怎地到此时，他又要特意问起？</p>
舒眉十分困惑，不知舅父为何明知故问。因而，她没有直接回答施靖，而是把目光投向父亲，想请他替自己解惑。</p>
见大舅兄如此作为，文曙辉先是轻皱眉头，他斟酌一番后，才开口向施靖道：“这事乃威远伯向小弟试探的，想来林夫人虑及舒儿的感受，并无在她面前提及。”</p>
觉察到妹婿面上似有不悦之色，施靖哪能不明白其中道理？！</p>
只不过，他此时心里早已有了别的盘算，自然要当着文家父女的面，让他们作出一个选择。</p>
听到文曙辉的解释，施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对外甥女歉然道：“恕刚才舅父唐突冒犯，老夫原以为，葛将军此举背后的心意，舒儿你已然明了……”</p>
舒眉尴尬之极，可是，面对母亲娘家的长辈，她不忍苛责，只得解释道：“舅父您有所不知，葛将军这人，甥女早在丙子之变前就见过，后来在江南的时候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他的举止一向神秘莫测，舒儿还真不知，他现在这番作为，到底意图何在。甥女并不认为，他是耽于儿女之情的人。”</p>
舒眉的回答，让施靖微感惊讶。</p>
原先他以为，妹婿如此中意葛曜，定是跟外甥女早通过气的。没想到，舒眉刚才一番说辞，话里话外都是跟那人撇清的意思。</p>
施靖不由想起，挚友竹述曾跟自己提过的，他这外甥女与众不同，尤其是在终身大事上。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早逝的二妹。</p>
如果她娘亲还在，舒儿兴许不会如此。怕是跟珞儿一样，养在深闺之中，终身由父母作主。不知怎地，他又想起另外一位生母早逝的女子，心里不觉凄然。</p>
自从施靖说出那番话后，舒眉一直在留意舅父面上的表情。此时，见他神情有变，忙解释道：“舅父许是不知道，舒儿几次跟他接触，发现此人并非他自己所述的出身京郊平民之家。可能，他跟已故的端王爷有说不清的联系。”</p>
舒眉此话一出，不说施靖，就是文曙辉也是惊诧不已。</p>
“此话怎讲？难不成，他也是项氏宗室的后裔？”文曙辉不敢怠慢，忙跟女儿询问起来。</p>
考虑到葛将军此前的举动，以及对她父女的奇怪要求，舒眉顾不得许多，将她对葛曜身份的质疑，跟眼前两位长辈和盘托出了。</p>
听完舒眉的推测，文曙辉跟施靖对视一眼，面上皆有惶然之色。</p>
如果葛曜真的是端王府失踪的世子，那么，此时他拿下江南，没有派人将薛家一众人犯押解回京，而是请旨让舒眉父女前往，此中意图着实让人费解。</p>
以文家跟陛下的关系，文曙辉前往固然能代表君旨。可是，若葛曜有别的企图，将他们父女扣下来，对陛下乃至整个大楚朝堂来说，不可谓不是重大损失。</p>
沉思良久后，文曙辉跟施靖道：“子安兄，你看此事要不要跟宁国公知会一声，毕竟，当初派葛曜前往南边，是他作的决定。”</p>
听到妹婿的问计，施靖捋了捋颌下的胡须，肃然道：“这是应当的，若葛将军真有别的企图，那可是大事，没道理不让他知道。”</p>
文曙辉哪能不知其中利害关系？！</p>
只见他转过身来，安慰女儿道：“此事事关重大，为父跟你舅舅须得跟陛下禀明。你勿需担心，若此人真的别有所图，为父不会拿你去涉险的。”</p>
舒眉自然放心，父亲不会拿她下半生，再去做什么联盟。就是齐氏兄弟，也决计不会拿自己去作如此妥协。</p>
毕竟，她是念祖的母亲，就是为了孩子将来着想，宁国府也不会袖手旁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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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所料不错，当得知葛曜可能的身份时，齐屹震惊之余，立刻根据舒眉提供的线索，派宁国府的暗卫组织，对葛曜的身世展开了调查。</p>
而齐峻的反应，跟他兄长大相径庭。</p>
当他听说事关葛曜的情报，均是舒眉提供出来的，他心里难免有些窃喜。自从那日从文府归来后，他对舒眉当时的言行，作了一番剖析。虽然他没得到确切的回应，但一切细节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p>
比如，舒眉对师妹的称呼，从没有叫她作“四夫人”，再者，她似乎执着于对他“风流”的指责，而并非其它方面。这些蛛丝马迹的存在，让齐峻无端信心倍增。以至于他听齐屹提到此事时，不去关心葛曜的身份，而执着于舒眉在此事中的立场。</p>
这不，在齐屹安排暗卫后，他特意跟兄长打听起，文家父女对葛曜的感观。</p>
“大哥，文大人是何种态度，姓葛的那人在江南时，不是曾经救过他出狱吗？他怎会将此事禀给陛下的？”</p>
听到四弟提起那桩旧案，齐屹若有所思地望了齐峻一眼，最后郑重地答道：“话虽如此，可你岳父自幼受鸿修先生庭训，岂是那种因私废公之人？！况且，自丙子之变后，葛曜行踪诡异，后来跟山东邵家决裂，来得也十分蹊跷。你岳父经历半生颠簸，看透世情，哪里是一两次相助，就能蒙蔽得了他的。”</p>
兄长这番话，对齐峻不吝于醍醐灌顶，他立即想起此事中舒眉的态度。</p>
突然，他想到若是最后查证，葛曜果真是端王爷早年离府的嫡长子，而他对舒眉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讨好佳人。</p>
念头转到此处，让齐峻后背凭空掠出一身冷汗。</p>
随即，他又注意到葛曜自身的优势。</p>
如果他真是端王府的世子，那么他的身份，还有此次立下的大功……</p>
想到这里，齐峻不得不对这对手重视起来。</p>
“大哥，若最后证实他真是项氏血脉，此次又立这等奇功，朝堂上那帮大臣，还有大哥你会不会……”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齐屹已经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p>
“若他放下私利，也一心辅佐陛下，为兄没道理把他拒之门外。”觑了四弟一眼，齐屹慢条斯理地答道。</p>
兄长的态度，显然让齐峻吃了一惊，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齐屹，追问道：“若他挟此等大功，向陛下请旨赐婚，那样的话……”</p>
没等他说完，齐屹走过来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答道：“那样的话，为兄也没法阻止念祖他娘亲再嫁。毕竟，当初先停妻另娶的不是别人。而且，竹韵苑那场大火，咱们府欠她一条命……”</p>
兄长这番表态，让齐峻如堕冰窟，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大梦方醒。</p>
大哥若是不提，齐峻差点忘了。当初齐府那场大火，不仅是五妹引起的，事后母亲的处理方式，让岳父大人坚定地站在了舒儿那边。</p>
如今回想起来，那场大火似是斩断舒眉跟齐府所有的情分。</p>
而此后，他为了救母另娶她人，为了保师妹的名节，让她与人分享正妻名份。</p>
越想到后面，齐峻越觉得心慌。</p>
最后，他只要一回想起，舒眉这两年对他避如蛇蝎，心里头就百般不是滋味。</p>
想到这里，齐峻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p>
只见他上前两步，对齐屹施了一礼，请求道：“大哥，葛曜这人，弟在十年前就结识了，后来又打过几次交道。论起查他底细，没有人比弟更合适的了。若你真要派人南下，不如把这项差事交给小弟。”</p>
对于齐峻的请求，齐屹似乎并不意外。在思忖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地吩咐道：“若陛下最后决定，派人南下接洽，为兄会替你争取的。不过，你跟弟妹之间的问题，恐怕跟姓葛关系不大。就是没有他来搅局，恐怕舒儿也不会轻易跟你破镜重圆……”</p>
这些方面齐峻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只要解决掉葛曜这个头号劲敌，其它方面他自会徐徐图之。</p>
跟大哥告别之后，齐峻特意到郑氏那儿跟她请安。</p>
一走进院子，他就远远地听到里面欢笑一片，似有人在母亲跟前逗趣。</p>
待他进入内堂时，就听到郑氏对他招呼道：“你总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你媳妇儿就不让你进屋了。”</p>
齐峻一怔，把视线转向坐在母亲下首的少妇身上。</p>
秦芷茹见他望过来，忙起身给他行了一礼，随后笑道：“瞧母亲说的，媳妇哪能不让相公进门？不过是人家几句玩笑话，媳妇哪能那般不识好歹？！”</p>
这番话让齐峻更加一头雾水，他忙向坐在一旁的五妹打探。</p>
齐淑娆也没隐瞒，将他进屋之前，众人谈的话题告诉四哥。</p>
“四嫂刚回了趟娘家，说是秦二小姐的亲事有了着落。可是，秦尚书没有最后决定，说是要找人考校那人的才华和酒品。母亲作主替四哥揽下了这活，让你出马去试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