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前面还有两章，别忘记看了！）</p>
从施氏的院子里回来后，舒眉心里久久不能平静。</p>
或许，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人能懂她的坚持。</p>
在齐峻的眼里，给她名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已经是给她最大的恩赐了。齐屹也做出了让步，宁愿自己无嗣，给念祖世子的位置，算是对两家最好的交待了。然而，在郑氏姨母她们老一辈人眼中，自己是一被弃之人，最终能回到齐府，坐上当家的位置主持中馈，成为大楚这最有权势家族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已经是人生最大的赢家了。</p>
可是，有谁会去在意，人的感情该安放在何处？</p>
与人共夫，整日陷入你争我夺之中。为了家族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和尊严。这都不是她能做到的，也不是她愿意去想的。</p>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一个人过。</p>
“表姑奶奶，表姑奶奶……”突然，旁边冒出一串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p>
舒眉一抬头，见到在前院侍候的管事媳妇——洪寿家的。</p>
“洪家嫂子，有什么事吗？”</p>
只见洪寿家的朝她福了一礼：“表姑奶奶，文先生来了，想请您过去一趟。”</p>
爹爹来了？</p>
舒眉喜出望外，她转身回头寻了一圈，却没瞧见小家伙的身影，不由问起守在屋里的端砚：“少爷呢？刚才都瞧见他在屋子里的？”</p>
端砚朝院子里努了努嘴唇：“在那儿玩耍呢！”</p>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舒眉果然瞧见小家伙满头大汗，跟番莲在院子追逐。</p>
“去把他叫过来，就说他祖父来了。收拾整齐后跟我到前面去见客。”舒眉一边吩咐，一边走进内室，自己换衣裳去了。</p>
待母子俩收拾整齐出来时，文曙辉跟前的茶盏，已经换过两道水了。</p>
“爹爹，出了什么事？竟要您亲自前来？”带着小葡萄跟他行完礼，双方落座后，舒眉问道。</p>
文曙辉扫了屋内一眼，面露难色。</p>
舒眉心领神会，将番莲几个遣了下去。</p>
屋里没人后，文曙辉这才道明来意。</p>
“不是马上到冬至节了吗？宁国府提出来，要带着念祖去沧州祭祖。”</p>
“这么快？！”父亲的话，让舒眉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p>
文曙辉望了女儿一眼：“你嫌快了，他们还说慢了。说是好些年没有孙辈到老国公爷坟前祭拜了。”</p>
舒眉立即想到，祭祖就要上宗谱，上宗谱就要记录父母子嗣。</p>
如今她跟齐峻已经和离，自然不该再出现在齐氏宗谱上。可是，这样一来，儿子将记在谁的名下呢？</p>
就算是过继，长房嗣母一项，怕也是会有争议的。</p>
难道齐屹妻子那一项，会记上他的元配高氏？</p>
若不是那女人，齐屹妻房那项岂不是要空着？</p>
这些都是现实得让人头痛的问题。</p>
舒眉忙跟父亲问明：“他们就没说，这次念祖的名字，记不记入宗祠？”</p>
文曙辉一怔，随即会过意来，答道：“自然是要记的，不然，此等重地，岂是一外姓人能进去的？”</p>
得到肯定答复，舒眉忙将刚才想到的问题，跟爹爹讲了一遍。</p>
“不是女儿要故意为难他们，这些问题不解决，日子一久，记得这事的人不在了，念祖在齐家算是什么身份？”</p>
捋了捋颌下胡须，文曙辉对舒眉的顾虑表示赞同。</p>
“你所虑不错，是爹爹疏忽了！齐峻那小子，一个劲儿催促老夫，说是要远行寻医，年节之前不一定能回来，想在临走之前，带着念祖到沧州祭祖。”</p>
文曙辉将前因后果说给了女儿知晓。</p>
“原来，他找的这种烂借口！”事关儿子的将来，舒眉难免会谨小慎微一些。她沉吟片刻，跟父亲探询道，“那他们有无解释，此次是只带念祖过去，还是两个孩子都去？”</p>
文曙辉猛然抬头，满脸疑惑地望向她：“你的意思是……”</p>
舒眉忙解释道：“爹爹您莫误会！女儿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想知道，这两孩子会记在谁的名下。女儿当初在宁国府，一出孝期就去过沧州祖宅。齐氏宗谱上应该还有女儿的姓氏。我不知道念祖这孩子，要记在秦氏名下，还是高氏名下。”</p>
舒眉的解释，让文曙辉顿感事情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p>
如果真如女儿所言，齐屹有意将念祖那孩子过继到长房承爵，那么，现今宁国公齐屹唯一娶过的妻子高氏，就是念祖名义上的嗣母。</p>
这怎么能成？</p>
高家跟文氏一族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念祖怎能认高家女人为嗣母？</p>
想通这一点，勿需舒眉再作解释，文曙辉自己首先不答应。</p>
临走之前，文曙辉对舒眉交待道：“这些事，爹爹替你出面，你不必担心。念祖那孩子早上过文家的宗谱，将来归在你弟弟名下，齐家那个不上也罢！”</p>
舒眉点头：“有爹爹在，女儿自是不担心的。再说，是齐家无理在先。女儿只是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着急。”</p>
文曙辉不知齐氏兄弟急什么，不过，既然是对方族中事务没理清，也不要怪他父女推拖了。</p>
一想到齐峻停妻另娶，文曙辉对他们兄弟就没好脸色。</p>
若不是为了大局，助陛下维持朝局稳定，他早带着儿女外孙，回岭南去了。</p>
送走父亲，舒眉让番莲把齐府派来的护卫丰楠找来。</p>
“说吧！你们爷为何这么着急将大少爷入了宗谱？”瞧着一脸忐忑的齐家护卫，舒眉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p>
丰楠觑了一眼旁边的番莲，没有立刻回答。</p>
见他磨磨蹭蹭的，舒眉心里有些不耐，随后，她沉下面容，对丰楠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谁去？”</p>
番莲也在一旁为舒眉帮腔：“是啊，丰大哥，你瞒不了姑奶奶的。她只要去封信问问，国公爷肯定会亲自过来告诉她的。”</p>
被两女人逼不过了，丰楠只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都告诉了舒眉。</p>
“是这样的，太夫人没有知会两位爷一声，就替国公爷物色一门亲事。两位爷想请她老人家收回成命，可她执意不肯。国公爷这才想着，赶在新夫人进门之前，赶紧把大少爷过继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同时，也让女方知难而退，知道即便进了门，也没她的位置在了。”</p>
原来是这样？！</p>
了解过前因后果的舒眉，不禁抹了把冷汗。</p>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不然，儿子将来无端又多了位仇家。</p>
这郑氏脑内结构到底是怎样长的，都到这时候了，她还一门心思给儿子们添堵。她难道不知道，齐屹之所以主张过继念祖，请封他为世子，有向天下人表明立场的作用，更有稳定朝局的意思在里头。</p>
为了大局，舒眉作出让步，没有反对齐家接念祖过府。郑氏这样一来，岂不是向世人表明，她根本不欢迎念祖回去？！</p>
想到这层意思，舒眉心头不由窃喜。</p>
这样一来，郑氏等于送了一个把柄到她的手里。</p>
以后，齐峻若是再次要求，让念祖回去认祖归宗时，舒眉多了项证据。</p>
想到这里，舒眉沉声对丰楠交待道：“请你跟国公爷传个话。若是因为他续弦的缘故，那我在这儿恭喜他了。念祖还在留在文家比较好，将来他也用不着夹在各类母亲中间左右为难。”</p>
舒眉的话，丰楠一时没会过意来：“什么各类母亲？小的怎地听不太明白？”</p>
舒眉微微一笑，嘱咐道：“你不懂没关系，照原来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过去，你们爷自然听得懂的。”</p>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丰楠也不好再多问，抱拳就告辞了。</p>
快跨出院门时，丰楠终是忍不住，向送他出来的番莲打听：“你知道，四夫人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什么是‘夹在各类母亲中间左右为难’？”</p>
见他还没明白，番莲忍不住打击他：“你是怎么在国公爷身边当差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p>
丰楠听她埋汰自己，忍不住哭丧着脸，替自己辩护：“这能怪我吗？以前，我一直在西北军中，何曾接触过后宅之事？尤其是像咱们四夫人，心都比别人还多几个窍。她的话我若一听就明白，国公爷早给我派更重要的差事了。”</p>
“懒就是懒，偏偏还爱找诸多借口！”番莲当即啐了他一口。</p>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四夫人的话里，到底是什么蹊跷吧？”丰楠绕她不过，连连求挠。</p>
番莲打趣够了，也不再卖关子，遂将舒眉的意思，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他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