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班时间,我走出公司门口,正巧碰见陈裕安。
我把那袋零食还给了他。
“那个……这个还是给你侄女吧,中午我是没吃饭,太饿了……”
陈裕安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对我摆摆手:“没事没事的,我待会再去买就好了。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不不不,谢谢你啊。”
我妈想吃上次我给她买的那种面包,我就到面包坊给她买。
没错,就是上次见到林淙的那家店。
不知道这世界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么小,林淙竟然也在。他正在结账,我估摸着他又会说一句“好巧”了。
可是这次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原本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见他这样,我也不好热脸贴了冷屁股。径直去挑了老妈钦点的面包,便去结账,这时候林淙已经走了。
收银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将手边的一个袋子递给我,“这是刚才那位顾客要我交给你的。”
今天一天里,我已经被奇怪的眼神看了很多次,也愣了很多次。这回再愣了一下,大概是林淙要给我的吧,但他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这些年来都没有多少联系了,看来他确实变了很多。起码我已经不怎么懂他了。或许我一开始就不怎么懂他。
这一点是我骑着小电瓶回家的路上才想到的。
院子里大黄啃着大骨头,我走到厨房,老妈正在做饭,看到我袋子里地蛋糕,顺便还嘀咕着我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甜。
我把林淙给我的袋子打开,是我最喜欢吃的奶酪蛋糕,虽然只是一小块。
我拿出叉子吃了起来,老爸走过来,又是一阵嘀咕,“马上要吃饭了还吃蛋糕!”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放下奶酪蛋糕,一口气吃完,也不知道在与谁较劲。
今天一天大量进食,后果便是半夜的时候我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底朝天。
不敢惊动老爸老妈,我悄悄的躲在卫生间里吐。
这种感觉,像是将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
可在这肠子都要被吐出来的情况下,我竟然还在想,如果一个人的记忆也能全部吐出来,不再留在体内,那么我是否在面对林淙时,能够以最开始惺惺相惜的好朋友的心态去面对他,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复杂心情,带着愧疚,带着探究与好奇,甚至也带着很多失落。
我始终不明白这种失落来源于何处,在这深夜寂静的时刻,卫生间只有一盏孤独的灯,映射在同样孤独的我的身上,而我却突然很想念在没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前面对林淙时我的坦然,那样对世界无畏,对他无畏。
可是林淙,你到底是有多么恨我呢,为什么吃了你的奶酪蛋糕后,我上吐下泻到这般地步?如果你说你对我怀恨在心下了毒手我一定会原谅你的,所以你跟我说实话吧。
几日后,我和林凛相约在外头牵着小守散步,这夜空寥寥几粒星星,我吃着冰淇淋,和林凛一路走一路吃冰淇淋,小守慢吞吞的在路上走着,两个人一只狗就这样消遣着时间。
“你不前几天还在诉苦,说自己消化不良吐了吗?现在又吃冰淇淋。”
“买都买了,不然你一个人吃,太寂寞。”
我说着歪理,林凛话锋一转,说林淙从家里搬出去住了,想靠着自己独立。
我知道林淙其实一直很优秀,可惜有些人一旦以不同的姿态进入你的生活,那么你就不会再想起他另一种模样。
高中时,有很多学妹喜欢林淙,我也收到过莫名的敌视的目光。那时的林淙已经很高了,我看着他时都得仰着头。
我对林凛说:“那挺好的。”
可是林凛也不再说话了。她和林淙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本身只是远亲,关于林淙的一些消息,她也只是听家人说的。
我从未深刻的去了解过林淙,我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莫过于他听我抱怨生活,我与他打闹,对于他心内的各种梦想我从来都不知道。
或者换言之,我从来都不关心。我不敢去关心。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林凛跟我说,前些天在咖啡馆见到顾念了。
我知道顾念,在林凛难得认真看一眼的男生中,他是唯一。
林凛估计也很久没有顾念的消息了,顾念的身份比较复杂。他曾是林凛初中的同学,也是她初中时关系较好的同学的男朋友。
据林凛说,那时顾念是透过她认识的她同学,所以林凛当时应该是挺受伤的。虽然高中和顾念也同校,可林凛从未与顾念说过一句话。
可是她身边的我却知道,即便如此,林凛还是将她仅有的目光和少女心交给了毫不知情的顾念。
或许在我们那一段朦胧的青葱岁月,都会有那一种执念,执着的用自己以为的喜欢去对待某一人。
林凛执着的暗恋着一个发誓不再有交集的人,而我,执着的将林淙所有的一切熟视无睹。
“你以前一直不肯原谅顾念利用你去认识别人,那么你觉得,林淙是否也不会原谅一直不把他当一回事的我?”
“尔熙,如果我原谅了顾念,那么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知道林凛的意思,如果她不给自己一个束缚,那么她可能会和顾念纠葛下去。其实这么些年来一直将顾念当做一个陌生人,她心里不会好受,但是却能让她少犯很多错误。
“他现在挺成功的,好像快要结婚了。”
林凛无畏的笑了起来,看起来释怀了很多。
公司难得一次聚餐,这能让我兴奋的原因是这回聚餐不同于以往经理胁迫我参加的聚餐,不再是经理公器私用,而是老板良心发现,准备犒劳一下我们这群奔赴在前线的小员工。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工作起来格外卖力,时间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我和温如携手走向传说中高档的大酒店。
老板定了好几大桌,一个大包厢,不知情的人以为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
我和温如赶紧入座,双眼期待地望着桌上的凉菜。其实老板这个人挺大方的,虽然这个大方是偶尔才会体现一次,可我对他还是抱着崇敬的心态。
全公司的人大概都到了,经理果不其然的凑到文经理身边,一脸掐媚。
我喝着刚打开的椰树椰子汁,看到陈裕安和老板娘一块进来,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
老板也跟他们一起,但是好像并不在意。
陈裕安和老板、老板娘坐在了一起,他们那一桌的高层们都对老板娘献着殷勤,我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下,不料被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小陈年纪轻轻,但是很能干,这一点真是像夏太太您。”
“是啊,夏太太一家的基因可真是好,姐姐长得漂亮,弟弟也英俊,真是叫人羡慕。”
老板娘就是他们口中的夏太太,我们老板姓夏。
我猛地将一瓶椰子汁全部喝完,才理清了头绪,原来陈裕安是老板娘的胞弟,是我们老板的小舅子,原来那天陈裕安那天说的侄女,就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
除了今晚的满汉全席外,这个消息是我这次聚餐唯一的收获了。
席间被同事们灌了点酒,我头有点晕晕的。
散会之时,温如已经完全倒了,迷迷糊糊的说会有人来接她,我不放心,就坐着等。
陈裕安最后一个走,他回头问我:“还不走吗?”
虽然我有点晕,但还没醉,还是清醒的,就跟他说:“等人来接温如,她都醉了。”
陈裕安停顿了一会,问向我:“那你呢?自己回去吗?”
“我还清醒呢,没事,你先回去吧。”
“要不,我送你吧。”
这是陈裕安第二次说要送我。我猛地想起第一次他要送我时的情景,心惊胆战了一下,我的钱包,今天我会保护好你的!
于是我果断的拒绝了他:“不用了不用了,我爸待会来接我。”
陈裕安思考了一下,才点头离去。
没过多久,温如传说中的男朋友来接她了,原来她真的有了对象。我放心地将温如交给了他,也就一个人出了酒店。
今夜的风有点凉,我找了个路灯的路旁坐下来,想吹吹风醒醒酒。其实我爸这个点估计已经打着鼾做着美梦,完全不知道我还没回去。
说我爸来接我,不过也是委婉拒绝陈裕安的一种说辞。
夏天还没完全过去,路灯的灯泡旁还有几只飞虫,似乎在做着飞蛾扑火的事,在灯光中留下少许的黑点。
我羡慕飞蛾扑火的勇气,但是我是个胆小鬼,一只蟑螂就能把我吓得全身颤抖尖叫连连。
这是我作为女生唯一与其他女孩子相似的地方了。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将这个缺点保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