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飙却是红着脸说:“大伯,俺愧疚着呢!如果俺再骑着大良马满地的跑,哪还不羞辱死俺啊?”他嘿嘿笑道,“你们想啊,俺骑着它走,这‘抢马贼’的骂名,可不就也跟着走了吗?嘿嘿,俺可不想呐,不想!”他连连摆着手说。忽然,他很认真地表示说,“不过,有一样俺不能取回!就是那马鞍。”他还特意编了句顺口溜说,“不是说嘛,‘好马配好鞍,骑来更舒坦!’”吴霸山听了却是乐道,“呵呵,这是谁说的呀?”
“俺哪!”彭飙得意道,随即又问,“吴会长,你不觉得应该这样吗?”此时,李辞归已抱着两坛酒走了进来,吴霸山忙起身去接过一坛,并识趣地应道,“是这样,是这样啊!”然而李辞归却不同意道,“那可不行!哪马鞍贵得都快赶上大良马了。”
李时深因自有一层心思,便主动替儿子拒绝说:“我说贤侄,那马鞍可是黄府特意送给你的!你可不好再送人哪。”彭飙却满不在乎道,“嗨!他哪是特意送俺呀?他是有要事求着俺。”
彭飙忽然降下声调,颇显神秘地说道:“大伯、吴会长,近来江湖上有一藏宝图的传闻,你二位可有听说?”
李时深听他这么说了,却是眉毛轻挑,但并不著声;李辞归则是看了一眼爹爹,再转而看着吴霸山;吴霸山则因二姨太的表弟刁上台曾和自己说过,又想着自己好歹也还算是半个江湖中人,若不能表现一下,恐会被他人小瞧了自己,便试探着说:“可是哪‘三味真火图’的传闻?”彭飙见吴霸山也闻知此事,即抬高了嗓门说,“正是!俺听人说,这图跟一批一笔赔偿有关。数目大得吓人!故道上盛传,‘幸得三味真火图,养做三军草头王。’”
“呀!还真够多的。”吴霸山虽有些不信,却也不免羡慕道,“要是能养活三军,老子才不做草头王呢!”又说,“俺听说,当年那个军阀孙殿英带着军队,用了七天七夜盗掘东陵地宫;他可是大大的获了一大笔呀!”李时深却是不满地看了吴霸山一眼说,“哪又怎样!”吴霸山意识到自己动了贪念,即忙低下头去。
李辞深则示意管家把酒坛启封了,然后冲吴霸山、彭飙问道:“既然道上有这样的流传;哪我想问问二位,可知道与此有关的另一句流传嘛?”
彭飙忙摇着头说:“不知。”吴霸山也抬起头说,“俺等孤陋寡闻,还请望公说来听听。”马忠、关林和齐猛也瞪大了眼。
李时深则环顾了他们一眼后,语气沉重地说:“这就是‘三味真火再现时,血雨腥风又江湖。’”他又进一步说道,“其实,这图与‘庚子赔款’有关。当年闹‘义和团’时,满清无能,签下了《辛丑条约》《辛丑条约》第六款议定,清政府赔偿俄、德、法、英、美、日、意、奥八国及比、荷、西、葡、瑞典和挪威六“受害国“的军费、损失费4亿5千万两白银,赔款的期限为1902年至1940年,年息4厘,本息合计为9亿8千万两,是为“庚子赔款“。。其中赔款一项,本息合计就高达九亿八千万两白银!”
“哇!这么多啊。”大家闻说都不禁脱口喊道,彭飙却是破口大骂说,“他娘的,他们才是强盗呢!”吴霸山也愤然骂道,“他个皮的!老子再咋拼命,也弄不来他们的九牛一毫。”
“洋人可恨,清廷可恼!”李时深却是气愤道,“若不是清政府无能,我若大个中国断不会遭此旷世奇辱。更可恼的是,后世的记载竟粉饰洋人的残暴无耻。”他颇感义愤地大声道,“我好恨呐!”说着,将茶碗“哐”的一声重重地撴在了桌上,在场的人也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好一会,彭飙才小声地冲李时深问道:“李伯伯,如果…如果再有人提起那三味图的事儿,俺该咋办哪?”李时深把手一挥说,“莫去管他!”又冲着在场的人说,“有道是,‘合义则取,非义则弃。’”说话间,浓浓的酒香充盈着厅内。
管家将酒斟好挨个送上,李时深则端起杯来邀请道:“来,为情义和健康,干杯!”大伙赶忙举杯,一口饮下这特别酿造的好酒。吴霸山一口吞尽,品咂着香味并大呼道,“香,真香!”又颇显贪婪的表示说,“今俺一个人就能喝上一坛。”李时深即高兴地应他说,“成啊,今儿管你个够。”又招呼着大家说,“来来,加菜加菜!”他还特别地往关林和齐猛碗里夹肉说,“你俩不必拘谨!只管吃饱。”并叮嘱儿子说,“辞归,你多给招呼着点。”随后冲马忠和彭飙示意道,“你师徒难得一见,你俩就慢慢喝吧!”彭飙即起身向师父敬酒,马忠也不谦让与他干了一盅。如此,杯来盏往,酒过三巡后,大家的话儿便多了起来。
彭飙却是忽然冲李时深问道:“李伯伯,俺总想不明白,俺们如此大国,如此多人,咋就打不过那个洋毛贼呢?”
李时深见问,放下筷子并望着大家说:“是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咱一向都以泱泱大国、强国自诩,可咱真的是一统大国吗?够强吗?”他颇为感慨道,“自古以来,我中华大地,出现了多少个泱泱大国?又四分五裂成区区的小邦小国?可不论是大国分成小邦,小邦合成大国;这其中的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皆如人之病理,盖因内中有邪(不谐),外有毒害,贼害相生所致啊!”他如此说着,忽见大家是一脸迷茫,便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说得太过学究。
于是,李时深举起杯来,邀请大家先干了杯中的酒,然后才继续说道:“诸位一定得过病吧?可有谁知道这病,是咋得的呢?”
他的这一问,除了儿子李辞归外,其他的人都在摇头,李时深便又说道:“害病,最初无非是因邪与毒。之后,便有贼害。再往下是邪、毒、贼害之合化生变,就有了这无尽的病。当然,随着年长,百门(穴道)趋闭,自然是都要死的。”见大家仍旧是一脸茫然,他便举例婴儿的生长情形比喻着说,“小儿出生,红胖可爱。及之生长,虽无外毒,亦不可避免生病。这就是内邪致病。是因自身的生长中,或是七情六欲的惶遽,致使脏腑间的一时不和,既是有隙成病。”
“喔!这个俺能明白。”吴霸山似有所悟地抹了把嘴说,“当年,俺在蜈蚣山时,就因兄弟中有人争大,或是个人的不得,结果生下变故。”彭飙也忽然有所体悟地说道,“哪俺也明白这毒了。”他毫不避忌地说,“俺曾联合各帮派偷袭山神帮。这对山神帮来说,俺们就是那外毒。”吴霸山则一旁笑道,“哪范军师便是~,贼害。”怎知,彭飙听着却不高兴地瞪了吴霸山一眼,吴霸山倒是乐呵呵地冲他问道,“不是吗?”彭飙气恼地喝了一口闷酒说,“俺不知道!”
李辞归则一旁笑道:“彭大哥,你无须气恼。神帮的那些弟兄,从前多是吴会长的手下呢。”彭飙闻说自是一愣;李辞归则对他说道,“大哥,你也别怪会长口快,其实会长说的也在点上。您如不反对,哪就由我接过会长的话往下说好吗?”彭飙忙点头说,“你说,你只管说。”
李辞归笑着看了吴霸山一眼,因在中戏台打斗时麻五六曾小声指认过范军师,而他对范有才的印象非常不好,认为此人极为阴毒,因而直接说道:“其实,从三花堡的角度看,那范军师是个作内应的。不过从贼害这个意义上说,还不能称其为贼害,而只是一个邪。他惟有和彭大哥合到一起时,便是邪与毒合,生作了贼害。所以邪之可怕,在于体小、难防、危害大。”彭飙听着,忽然不自然地笑道,“嘿嘿,贤弟,俺听明白了!俺会提防着的。来,咱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