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波这下听明白了。
他抬头看看日头,愕然地望着热西丁,取笑道:“大哥,你这是请吃的啥饭?我才吃完午饭撒,还没消化呢!”
热西丁被骆波的话搞了个大红脸,恼羞道:“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自己去吃。”
他这才想起自己也才吃完午饭不久。
热西丁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个跟弟弟骆波单独相处的机会。
骆波狗腿子般跟在热西丁身后,“好好,我吃,今天撑死也要吃。”
兄弟俩坐在上次骆波请客的那家“草原人家”餐厅。
俩人都吃过午饭,没点多少。
每人点了一碗奶茶。
骆波点了五串烤肉,热西丁要了五串塞皮。
餐厅里播放着xj人耳熟能详的歌曲。
“我们xj好地方,天山南北好牧场,戈壁沙滩变良田,积雪融化灌农庄……”
热西丁很贪恋这种温馨静谧的时刻,尤其是跟自己的弟弟相处。
服务员端来烤肉和羊塞皮。
羊赛皮是xj独有的一种特色菜肴。
把羊的脾脏掏空洗干净后,朝里面塞进碎洋葱、碎肥羊肉、碎羊肝,填满后封口。
然后把它用签子串好烤制,馅子里的味道渗入肉皮,肉皮包裹着馅香,两两相补,别有一番风味。
xj汉子都好这一口。
骆波见热西丁喜欢吃羊塞皮,调侃道:“大哥,到时候宰羊,专门给你做些羊赛皮,让你吃,羊肉都省下了。”
热西丁双眉一挑,毫不客气道:“行啊,哪天你宰羊,我去尝尝你的手艺。”
骆波顺杆子爬道:“马上元旦了一直在屋里等热西丁一家来后准备作陪的骆滨从屋里走出来,纳闷地问:“三十白,咋,热西丁不来了?”
骆波回道:“他在内地呢,忙得忘了告诉我了,这羊咱回爸妈家一起吃,三哥,你先带着小溪、小海哥回村里,我去西域市接大哥和二哥。”
骆滨点头,“行。”
他转脸喊道:“斯琴,收拾下,回村里吃羊肉。”
此刻,骆波和远在内地城市的热西丁,都不知道,这次热西丁的无心爽约,错失了许多关于祁建文的真相。
倘若热西丁这次如期赴约,依照他对案件“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着精神,他肯定会跟李茗溪侧面打听下,祁建文那天到学校找她都干了什么。
而按照本分实诚的李茗溪的性格,肯定会毫不隐瞒地如实相告。
祁建文那天把编织袋暂存在李茗溪办公室的事,在李茗溪心中,也就是再不起眼的一件小事而已。
她根本没放在心中,回到家中也没在骆波面前提起。
这些个或直接、或间接跟祁建文有亲属关系的人,谁都没想到,西域市近期的黑市里有大量的du品在西域市隐秘地交易,跟祁建文那天暂存在李茗溪办公室的编织袋脱不了关系。
可惜,这次爽约不仅让热西丁错失了办案的最佳良机,也让热西丁和骆波之间产生了嫌隙。
这嫌隙慢慢酝酿成裂痕,几近让兄弟俩反目成仇。
屋外白雪皑皑、北风呼啸。
阿勒玛勒村这个时辰,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了白日川流不息的景象,连各族村民的看家狗也似乎没有了警惕性,变得散漫起来。
几只看家狗在雪地追逐嬉闹,好不自在。
屋内灯影幢幢,热气氤氲。
骆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清炖羊肉,一边聊着各自的琐碎小事。
当寒冷和疲惫被清炖成热闹喧腾、欢声笑语,这是人们期盼冬日的一种渴望。
家人团聚的渴望、亲情融合的渴望。
今夜,骆峰破天荒没有喝酒。
吃饭前,他就发下话来,“今天不分老少,你们年轻人喝酒,我这当爸的高兴。”
既然老人发话,晚辈哪敢不从。
按照儿孙这辈,骆川自然是弟妹们尊崇的老大哥。
兄弟几个中个头最小的骆川,在家里一向是输个头、不输阵势。
他那被酒精浸透的红通通的脸上双目熠熠,仍对着骆滨穷追猛打,“老三,今天,哥就听你说句实话,哪天让斯琴成咱骆家的准儿媳?”
李羽见长子舌头都直了,忙出言劝道:“老大,等你酒醒了,再说这事。”
骆川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依不饶道:“不,我今天就摆出我骆老大的资历了,老三,说话!”
骆滨但笑不语,对着一直噙着笑的斯琴挤挤眼睛。
斯琴羞答答地从外衣口袋掏出两个红彤彤封面的证件,双手递给了骆川。
骆川接过一看,醒目的“结婚证”映入眼帘。
他不由“哎呦”一声,站起身来,忙把两个结婚证传给坐在主位的骆峰和李羽,“爸、妈,您二老这下可以放心了。”
骆峰和李羽每人细细看着结婚证里的照片和文字。
他俩生怕是假的,骆峰举着结婚证对着白炽灯看着照片上的钢印。
斯琴看着骆峰的举止忍不住低笑起来。
骆川迈着虚步走到骆滨旁边,双手一把搂住骆滨。
他把头埋在骆滨的脖颈处,一言不发。
可是,骆滨分明感到脖子上湿漉漉的一片。
他知道大哥的泪水滴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
骆滨心里不由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