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BT吧>综合其他>机动战士高达UC> 第3节 3.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3节 3.(2 / 2)

机动战士高达UC 福井晴敏 更新时间 2021-09-12

呛鼻的硝烟味与血腥味交杂在一起。玛莉妲根本无法判别目前的状况,先确保住自己身体的自由之后,她听见某人鞋底的磁铁吸附在地板上的独特声音,于是她停下打算伸到皮带扣上的手。是那道锐利气息的主人从先前就潜伏在舰内,霎时间便击毙周围男子的某个入侵者,正缓缓地穿过烟雾走近此处。

难道是自己人吗?一面想着不可能,玛莉妲一将视线挪同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跟着她又看往传来呀!的惨叫声的方向。亚伯特撞开漂浮在空中的尸体,将背靠到了墙壁上,他那吓得惨白的脸正在痉挛着。脚步声在这时止住,某人咽下一口气的气息从玛莉姐背后不远的地方传来。玛莉妲微微转头,她隔着担架的边框看见了对方的样貌。

和亚伯特一样,那人也穿着联邦军的制式重装太空衣,而他手上握的无后座力正朝向亚伯特。男子从头盔中露出的长相,玛莉妲并不认识。对方的眼睛并没有在看她。那人精悍的脸颊微微颤抖着,他的嘴张开了一点点,露出惊愕情绪的脸孔更只朝着眼前的亚伯特。

男子看起来像是忘了要对周围进行警戒,他愣在原地,而玛莉妲则开始怀疑,这人真的是那道气息的主人吗?她讶异的目光转向了对方。

亚伯特大人为什么您会

男子并没有露出注意到玛莉妲视线的举动,他发出沙哑的声音。亚伯特则是以两手抱着头,并且蜷伏着自己发抖的身体。玛莉妲在这时动起原本停下的手,不动声响地解开了担架的皮带扣。

在玛莎指示下来到这艘战舰的,就是您吗?

愤怒混进了因为惊愕而产生动摇的脸,这股情绪也让男子将手中的枪口抵向亚伯特的头盔回答我!凄厉的怒吼,使得亚伯特缩成一团的肩膀为之颤抖

身为毕斯特家嫡子的您,为什么会杀害卡帝亚斯大人您为什么会干出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蠢事1?

停下了跟着要解开腰部皮带的手,玛莉妲竖起耳朵,细听着男子的话语。轰,远方传来的爆炸声,跟亚伯特挤出以,我也没办法的声音交杂。

要是失去拉普拉斯之盒,财团的命脉就会断绝。连亚纳海姆以及其他旗下的企业,都会跟着泡汤所以我

就算您这么说,天理也不可能允许儿子杀害父亲!卡帝亚斯大人有他自己的考量。为什么,您这个最不该阻挠他的人却!

那个人只会在乎自己的事而已!他觉得自己能力强,就可以决定一切;表现比他差的人,他都认为是在偷愿可是,我明明一直都很努力!

您只是因为软弱才会被玛莎利用!为什么连这点事您都不懂口

揪住对方头盔的下巴部分,那名男子靠蛮力将亚伯特整个人抬了起来。隔着男子因怒气高涨而颤抖的肩膀,玛莉妲看见亚伯特整张脸让口水和眼泪糊成一团的惨相。听见他扭曲的嘴角咕哝着姑姑她很温柔,玛莉妲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她愿意认同我、接受我,这些事情我父亲都不懂。

玛莉妲分不出那对坦承一切的眼睛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这个邪门歪道!低语出这句的男子肩头一颤,便把枪口抵到了亚伯特喉头。玛莉妲预料对方将会冲动地扣下扳机,才解开固定脚踝的皮带,她便踹了担架,一股劲地撞到男子背上。

(****223)

自己没有义务要救亚伯特,这么想到的时候,已经是玛莉妲做出行动之后的事了。玛莉妲心里有股无条件的冲动在呐喊,这个人不能被杀,所以她用肩膀撞了那名男子,并且一把抓住对方手边的。被人如此偷袭后,尽管那名男子跌了个踉跄,却还是把直直伸起的手指戳向玛莉妲的侧腹,跟着又把她不肯放开的整只手拉到自已身边。剧烈的疼痛在肋骨一带爆发开来,短时间内玛莉妲变得无法呼吸,她被直接拖到了男人的眼前。

玛莉姐反射性地动起膝盖,打算猛踹男子的胯下。就在这个瞬间,男子开口:你是玛莉妲库鲁斯吗!?这句确认,使玛莉妲讶异地绷紧身体。

那好,辛尼曼在等你回去。我是

话讲到一半,男子闭起嘴,然后锐利的目光迅速扫向旁边。随后,枪声大作,男子的脸孔忽然从玛莉妲的视野中消失了。

血珠从男子的侧腹飘出,他的身体撞向墙壁并且回转了一圈。玛莉妲的全身仍旧紧绷着,她转向枪声发出的方向。玛莉妲看见的是亚伯特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模样,对方手中拿着从部下尸体上找来的。

亚伯特脱离常轨的眼神瞪着那名男子,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再度使力。玛莉妲立刻扳下对方的枪口,看往男子的方向。按着侧腹设法站起身的男子也在这时将视线朝向玛莉妲。对方看来不像新吉翁的人但是,从他口中讲出了MASTER的名字,就凭这一点,玛莉妲认为这名男子不会是敌人。就在玛莉妲还不能将思考理出头绪的时候,叫着是这边!、刚才有枪声!的几道声音从烟幕另一端涌出,警铃的声音也在通道间响起。

杀气腾腾的大批人马正要过来这里。别过一瞬间对上的目光之后,男子蹬地离开了现场。穿着太空衣的侧腹在空中留下血珠,他的背影在通路的转角处拐了弯。人在那里!叫声和枪声重叠,玛莉妲看到跳弹的火花住墙壁上此起彼落地日出,于是她将身体靠到墙际,并且放低姿势。虽然这样的体势等于让自己趴到亚伯特身上,但玛莉妲现在没那个工夫多去在意,而蜷缩着身体的亚伯特,也没有露出抵抗的举动。

没过多久,手上拿着、身上穿有太空衣的一群人便踏上通路的地板上,其中有几个人追在男子后头,正要赶往对方拐弯的转角处。某人说道:别让战舰里的人发现,这件事情要由我们来收拾!另一个人则大叫:快关掉警报!玛莉妲原本想抬起头,却突然被人揪住领口并抡向背后的墙壁。间不容发地伸来的手腕掐在玛莉妲喉咙上,对方的手掌从太空衣上面紧紧地揪住了她。玛莉妲想要抵抗,身体却使不上力,就在她挣扎着想将深陷喉头的手指扳开时,某人靠到亚伯特跟前说道:亚伯特大人,您没事吧?被人碰到自己的两膀,亚伯特猛然一颤,发出变调的大叫:别碰我!

推开看似不自觉地退后的部下,亚伯特随后便靠着自己的脚站稳在地上了。亚伯特擦去整张脸的唾液与泪滴,方才的异常眼神也已不复见,他的目光只跟玛莉妲对上了一瞬,低声和部下交代不用制服这女人之后,亚伯特别过脸。掐住玛莉妲喉咙上的手在这时松去力道,她勉强吸到了一点气。

我们回克林姆。把船长叫回来,我要船立刻就出发。

将尚未恢复血色的脸从两名部下别开,亚伯特迅速说道。可是,外面的战斗还没结部下回答到一半,便被亚伯特怒斥我可是差点被人杀了!的声音所打断,于是,男子们畏缩的背影在漂悬的血珠间浮动起来。

这种有暗杀者徘徊的战舰,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马上把乘员都叫回来。

亚伯特睁大的眼睛又在此时露出一种脱离常轨的光芒。是受其气势压倒的部下打算要离开当场。亚伯特立刻猛踏地板,像是发癫般的人叫:蠢蛋!要先保护我过去!这股劲道让亚伯特的身体浮到了空中,发觉自己的背就撞在遭入射杀的尸体上,他呜地叫出声,连忙挥舞起手脚想离开该处。直到部下们从尸体旁拉开慌乱的亚伯特,并已带着他从现场移动之后,玛莉妲也落得了被另一名部下架回原路的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勉强行动的缘故,玛莉妲侧腹的剧痛一直没有和缓。鼓动的痛觉随着时间扩散开来,连呼吸都无法自在随意的倦怠感笼罩了她的全身。舰内的无线电依旧播放着乘员们的怒号,但是单手拿着的男子们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被他们所包围的亚伯特更是谁的脸都不想看。他的嘴唇只是喃喃自语地开合不停,还能微微听见他咕哝着:我没错,我并没有做错事情对于部下们怀疑着主子神智是否正常的目光不予理会,亚伯特那像是咒语般的声音永无止尽地重覆着,也让无力抵抗的玛莉妲在被人架走的这段期间,持续地冒出了鸡皮疙瘩。

停止让外界事物映入瞳孔,亚伯特失焦的眼睛正逐步深陷至精神深处玛莉妲朝着亚伯特的双眸瞥了一眼,当下她便朦胧地了解,自己想要搭救亚伯特的心理是怎么一回事了。既然她已经从刺客的口中听见了亚伯特的身家背景,她就没办法对这个人见死不救。就像巴纳吉了解玛莉妲的一切那样,玛莉妲也了解巴纳吉。玛莉妲对于巴纳吉的出身、成长过程、以及肩负的重担都很清楚。这是因为在彼此思维共鸣的那一瞬间之后,玛莉妲大概就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的事了。

出自于同一个根源的另一条生命。亚伯特眼睛的颜色,简直和巴纳吉像到令人觉得悲哀的程度

我们现在正站在起点上,不用为其他人写下的剧本所迷惑,只要用你心中的神之眼看清即将开始的未来。

超高热的粒子束发出闪光,能够融化钢铁的这阵声响带有接近于冲击的动能,摇撼巴纳吉所在的驾驶舱。超级火箭炮断成两截的炮身弹飞,正当机体才向背后仰起身,新安州便在两者交会之际赏了独角兽侧腹一脚。

二十五吨余的质量与相对速度累算在一起,便成为足以粉碎人体的冲击,摇撼了整座驾驶舱。受到聒噪地摇晃着的线性座椅摆弄,巴纳吉将节流阀全开,跟着又使劲踩下脚踏板。方才冲突的反作用力抵销了独角兽原本的轨道速度,让机体的高度大幅下降,也迫使巴纳吉赶忙点燃所有推进器。而巧妙地保持着本身高度的新安州,在此时瞄准勉强才抑止坠落的独角兽,并以手中的光束步枪进行齐射。

快应战!瞄准好再上!

我有在瞄准!

一边朝塔克萨怒骂回去,巴纳吉在舍弃融断的超级火箭炮之后,便让独角兽举起了光束步枪预备。十字准星与位于正上方的红色机体重合在一起,目标锁定的警报声震耳欲聋。造成巴纳吉压力来源的红色彗星、被人称为夏亚再世的蒙面男子对方眉心的伤痕以及凛冽目光在巴纳吉心中凝聚成像,巴纳吉发觉,自己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竟然紧绷得无法灵活弯曲。同时间,MEGA粒子弹从新安州的光束步枪中迸射而出,有惊无险地闪掉的独角兽则是晚了一步才扣下扳机。射完的麦格农弹壳被排出,耸立成一直线的高功率能源柱远远地照亮了新安州的机体。

穿梭于扩散开来的飞散粒子间,紫色的吉拉祖鲁也朝独角兽发射出光束炮。至少也能擦中对方才对啊。硬是咬牙忍住积在嘴巴里的话,巴纳吉让独角兽远离了掠过头上的光轴。巴纳吉在荧幕上搜寻着消失于感应器圈外的新安州气息,设法要脱离三架敌机所形成的包围网。自觉到自己没办法甩开对方之后,塔克萨怒骂道威吓射击怎么可能对红色彗星管用!的声音,又在这时候刺进了巴纳吉的身体。

快点认真应战。只要能和那家伙面对面,NT-D应该就会启动。再这样下去,你会被玩弄至死喔。

但但是!辅助席的耐G性能并不完全,要是让机体全力移动的话,塔克萨先生你

会撑不住的。在内心把话讲完之后,巴纳吉又朝着发抖自己的身体抛下一句这根本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打开头盔面罩擦了汗之后,巴纳吉重新确认机体与拟阿卡马的位置关系。由于自己刚才一直没头没脑地逃窜,独角兽重复变更了好几次的轨道,目前在感应器圈内已经无法再看见白皑的母舰。拟阿卡马在赤道轨道上的雷射信号每分每秒都在逐渐远离,传达出独角兽已经进入两极轨道的现况。不管自己再怎么尝试要甩开对方,伏朗托的编队最后还是缠了上来,对方的目标只有独角兽这点,已经是不证自明的事实。

不应战就会被杀这点事巴纳吉也知道。可是,他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紧绷到极点,巴纳吉发觉自己总是反射性地想要逃避。因为,战斗很可怕,巴纳吉承认了这一点。他对变成钢弹这件事感到害怕。被机械所吞没,再度成为NT-D还什么系统的炉心更让他感到恐惧。即使就理性而言,他明白,这些都不会比死更严重不,说不定这种想法在前提上就已经错了。伏朗托等人的目的,也很有可能是要在削减我方的战力之后,再来捕获这架机体。如果事情是这样,任其摆布不就好了吗?预定中,这架机体原本就是要交给新吉翁的。只要不随便抵抗,把机体交给对方

这样的话,你让我下去。之后再把我带回去就好。

用严厉的声音堵住了巴纳吉逃避的途径之后,塔克萨朝对方投以看透五内的视线;而巴纳吉则用着简直使不上力的手再度握紧操纵杆。

那群人的目的,说不定是想在造成我方消耗之后,再捕获这架机体。但要是没了独角兽,拟阿卡马又会有什么下场?

我了解。

那群人是战争的专家。他们可不会放走俘虏,或放过可以击地的敌人。别忘了战舰上还有你的朋友

我懂!这些事情我是懂!

拓也、米寇特、玛莉妲、奇波亚、伏朗托、奥黛莉与利迪,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脸孔和名字,都在巴纳吉的脑筋里打转着,他身体里涌上一股想要呕吐的不适感。巴纳吉踩下脚踏板,让独角兽加速飞去。

背对着由后赶上的光束光芒,连方位也没确认的机体点燃推进器,开始在深夜中的轨道上滑翔。巴纳吉!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巴纳吉对于塔克萨叫唤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一股脑地让独角兽疾驰而已。巴纳吉还是很怕,怕得不得了。巴纳吉从卡帝亚斯那里接过这架机体的时候、还有为了守护奥黛莉而战的时候,他的心中都有感受到一股热潮,但现在却感觉不到。冰冷的虚无在巴纳吉的腹部深处卷起漩涡,他知道,自己就连剩下的一点体温都快被夺走了。这样也好不,这样正好。因为那股热潮很容易变成行使暴力的冲动。因为那股热潮会让巴纳吉在毫无觉悟的情况下伤害人、杀害人,并且让他这个不诚实的旁观者背上一辈子的罪孽

接近警报响起,巴纳吉猛然反应过来的神经让机体减缓了速度。睁开眼之后,巴纳吉在放大视窗中瞧见了止由前方接近的拉普拉斯残骸。

拉普拉斯弯曲的梁柱露出于真空,它那犹如鲸鱼死尸般的残骸依旧暴露在两极轨道上。尽管它那松散的构造根本算不上掩蔽、巴纳吉这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些了就算是一点点也好,巴纳吉需要有东西做为庇护。他想在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地方喘息。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这阵畏怯的缘故,意向自动撷取装置擅自为机体减缓了速度,独角兽将拉普拉斯的残骸当成一线生机,伸臂接近而去。点燃推进器配合相对速度后,独角兽躲进敞着阴暗开口的孔穴,跟着便虚脱般地停住了。原本展开着I力场的盾牌也在这时关闭,闪烁于而罩底下的复眼感应器则逐渐失去光芒。

未见终止迹象的演讲声,在这时又和敌机接近的警报重叠在一起。伏朗托的部队正在接近可是,巴纳吉抬不起头。宛如才刚和机体一起全力奔跑过来一样,巴纳吉的肩膀上下起伏着,他不断地在喘气。真没出息,自己真的一点出息也没有。喘息好似要跟呜咽混在一起,但巴纳吉咬牙想要忍住。即使如此,他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而塔克萨静静唤道巴纳吉的声音又在这时加了进来。

我要下去。把舱门打开。

和平常一样,对方命令的语气中容不下其他意见。也不理会疑惑地转过头的巴纳吉,塔克萨突然就把手伸向仪表板,并且碰了驾驶舱门的开启开关。

空气流出的声音扑向了头盔,然后很快地又听不见了。正面的全景式荧幕熄灭,仅舱门大小的部分横移,随后,深陷于黑暗之中的废墟便扩展在两人眼前。塔克萨高大的身子缓缓离开了辅助席,跟着就要朝舱门飘去,从旁看见此景的巴纳吉抓住对方的手肘,口里叫道: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跑出去,你是认真的吗!?塔克萨沉默地绕到巴纳吉面前,并且让自己的头盔靠向对方的头盔。

这样你就能放心打了吧?赶快让机体变形成钢弹。

比起无线电更加贴近人身的说话声,就这么靠着头盔间的振动传进了巴纳吉耳底。将巴纳吉的谎言与软弱尽数看透,对方的眼睛隔着面罩望了过来,而巴纳吉则是语塞地回答: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样的。我是因为

巴纳吉,我刚才有看见NT-D正要启动的那一刻。

把手叠在巴纳吉抓住自己手肘的手上,塔克萨说道。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话,巴纳吉眨起泪眼汪汪的眼睛。

就是在我们接触到拉普拉斯,然后演讲声开始播放的那个时候。你好像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不过,在我看来,NT-D是对你的情绪产生了反应。因为在听见拉普拉斯亡灵的声音之后,你的心似乎有感觉到什么。

我的心?

这架机体并不是为了将吉翁斩草除根的杀戮机器。独角兽还具备着某种不同的特质,那项特质正好与杀戮机器完全相反。能够驾驭它的,大概只有驾驶员的心而已。那是一颗懂得体会、容易受伤害,也会让人产生恐惧的心。更是一颗脆弱、欠缺效率,有时甚至不存在比较好的心。

隔着双方头盔的面罩,塔克萨那绽放出刀般光芒的眼睛正在微笑。些微的热潮涌现于巴纳吉扑通作响的心脏,然后落到了冷意盘据着的肚子里。巴纳吉试着窥探塔克萨的眼睛。仔细一看,塔克萨的眼神也在动摇,注视了对方那双与自己并无不同的眼睛,巴纳吉跟着又将目光凝聚在下方发出振动的来源。

或许,那就是拉普拉斯程式的真面目。司掌NT-D启动条件的它,就是将搭乘者导引向盒子的路标这样看起来,你的父亲实在是深藏不露哪。

遭出其不意击中的胸口心跳不已,巴纳吉只得别开白己的目光。其实我巴纳吉话讲到一半,塔克萨便面带苦笑地,以一句够了。关于这件事我之后会再好好审问你打断了他。

现在没时间多说。我出去之后,你就退到残骸里面,等我的信号。

你打算做什么?

ECOAS有ECOAS自己的战法。与其在驾驶舱当个累赘,我会去干点比较像样的事情。你也应该尽你的责任。

塔克萨抓住巴纳吉的肩膀,把他轻轻按在线性座椅上。我的责任是什么?巴纳吉问。塔克萨用食指指向对方的胸口,平静地答道:你这里很清楚。

这是个独一无二的零件,它可以自己做出决定。别把它弄丢了。

以这句话作结之后,塔克萨解除了头盔问的接触通讯。目光里蕴藏有亲近感的那双眼睛渐渐远去,包裹住高大身躯的浓绿色太空衣也飘出舱门之外。对于突然变宽敞的驾驶舱感到困惑,巴纳吉朝无线电呼叫道:塔克萨先生!对方则一如往常地用命令的口吻回了一句:关上舱门!敌人已经到附近了!塔克萨将携带式推进器连接到背后的生命维持装置上,随后留下一道小小的喷射火光,消失在真空的废墟中。

对物感应器显示了敌方编队逐渐包围住拉普拉斯遗迹的反应。巴纳吉莫可奈何地关上舱门,并且在经过光学修正的全景式荧幕中找起塔克萨的背影。会迷惘是当然的,要害怕、要逃跑也无所谓,但千万别做出自己背叛自己的傻事前刻听见的话语开始在巴纳吉肚子里翻腾,使得原本冷透的身体,又点起了余烬般的热潮,一边如此感觉到,他将留有些许紧绷的手放到操纵杆上。心,像是要让诞生不久的热潮散布至全身,这个平凡无奇的字眼在巴纳吉的心脏一带鼓动着。

现在是格林威治标准时间二十二点五十九分,这一刻即将到来。正在收看这场转播的各位,方便的话,请与我一起默祷。想着即将过去的西元、想着大家所构成的人类历史,并献上你的祝福。

要去哪里、做什么样的手脚,这些事塔克萨在离开驾驶舱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个底了。演讲的声音仍旧干扰着无线电,这一点让塔克萨知道,自己与独角兽之间的通讯回路尚未阻绝。塔克萨先攀附到弯曲的梁柱上,藉此将坑洞内部大略审视了一遍,然后,他从身体护甲的携行包里头取出SHMX的爆破装置。

其他在塔克萨身上的装备,还包括一捆一百公尺长的极细起爆缆线、无重力下使用的震撼弹两颗,以及无后座力的自动一挺。如果把急救用具去除在外的话,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差不多只剩闪光灯而已。要是知道事态会如此发展的话,塔克萨铁定会把野战工具组带来。一边保护着伤痛未止的左臂,他望向与横梁垂直交错的支柱底部。缺口面积乘以零点二,依据SHMX的使用量求出法,塔克萨将三段连续的爆破装置细分成适当的分量,然后在设置于支柱底部的一处起爆点上cha进了信管。一边拖着起爆缆线,塔克萨横越坑洞,跟着他攀附在正对面的内壁,把缆线的一端缠在断裂的循环管线上,并且在横跨内壁的钢筋底下设置新的SHMX。

没多少时间了。敌方的编队包围在遗迹四周,他们一边警戒着是否会有陷阱,一边也盘算着飞进内部的时机。最先进来的应该是新安州吧。那架红色的MS除了心机深沉之外,更有着事事都要亲眼确认、亲自行动,否则就无法善罢甘休的贪欲及私心。即使是在启动NT-D的情况下,独角兽生还的机率仍然只有五成。照现状来看,巴纳吉肯定会被逼到绝路,彻底为敌方所击溃。塔克萨得趁现在,替独角兽争取到生还的可能性才行。他默默地在坑洞间来往,并且让起爆缆线遍布于直径四十公尺强的圆环中。

对于利用小孩子一事所产生的责任感、领悟到该轮到自己奉献了的军人本能这些都不是塔克萨行动的理由。从风险与效果来评估,他也明白,这是一项相当不合算的行动。何必为了那孩子牺牲到这种地步?康洛伊肯定会如此取笑吧。但是,要塔克萨顺从心里想法来行动的也是他。一边在心中对康洛伊抱歉,认为现在正是应该这么做的时候,塔克萨把目光移向极度清爽的虚空。

身为一个大人,塔克萨肩负著名为现在的时刻,他想将性命交给一个孩子,一个负有思考未来责任的孩子。当然,塔克萨不认为丑事做尽的自己可以藉此洗脱一身的污秽。但自己能够这么做,却使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开心。原本只懂得依优先顺序来履行义务的身体,正在将后事托付给毫无血缘或牵绊的年轻生命,更从未来这茫然的字眼中找出了一丝的意义。将种种愚蠢错觉照单全收的这颗心,是如此令塔克萨感到疼惜。

或许有小孩的人的心境,就是像这个样子吧。塔克萨在人生中做出让步,选择成为一架能彻底执行任务的机器,对于离开自己的妻子也没能说出半句慰留的话语,要是有小孩的话,他的人生可能就会有不同的发展吧。另一个可能性,另一个应该存在的未来透过内在之神的目光来看待未来,指的就是这回事。塔克萨一边倾听内容已接近尾声的演讲,一边唐突地如此领会到。

等在未来的是希望或绝望,都是靠心态决定的。在重重相连的各种枷锁之前,走进狭路的现实,也不过是事相于变化无常间所呈现的一个模式罢了一边对过于单纯的道理发出苦笑,塔克萨让结束作业的身躯躲到支柱后方。

独角兽已经退到残骸的深处,正等着塔克萨发出信号。可以的话,他也想和康洛伊取得连络,但这种愿望在米诺夫斯基粒子的茫茫大海中并不会实现。仰望了头顶的采光窗,塔克萨让清冽的星光洒满脸上。放马过来吧,他朝着潜伏于虚空中的敌人如此呼唤。

希望迈向宇宙的人类前途能够安稳,希望宇宙世纪是个开花结果的时代,相信在我们心目中沉睡的,名为可能性的神

漫长的演讲在此告结,一瞬间的空白造访于众人之间。霎时间,空洞而曲折的黑暗为推进器火光所扫去,也将侵入遗迹的敌机存在透露给巴纳吉得知。

他们来了!

红色机影反射在破裂的玻璃上,发亮的单眼正看向巴纳吉这里。同一时间,塔克萨叫道快点用火神炮!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让巴纳吉握紧了操纵杆。

威吓对方就好。赶快开火!

巴纳吉没有多作思考的空间。他反射性地动起手指,独角兽的六十公厘火神炮则跟着冒出火光。两道火线粉碎了采光窗,也让新安州映照在上头的身影化作粉末。就在碎片四射飞散的坑洞中,新安州将光束步枪的枪管举向独角兽,一脚踏向内壁,下一个瞬间,采光窗附近发出的闪光便笼罩了新安州全身。

爆炸的火球在坑洞内膨发而上,从底部开始断裂的支柱直接砸到了新安州身上。那些炸弹是塔克萨装的吗?巴纳吉看见新安州被粗大的梁柱所压住,而对方机体跪在内壁的膝盖,也在此时被更进一步的爆炸卷入。理设在遗迹内部的循环管线喷涌出爆压,变成大量的针*杀到新安州面前,而其中一根针更刺穿了它头部的单眼。这块碎片带着与炮弹同等的威力,砸碎了透明塑胶制的面罩,也破坏了主摄影机,红色巨人失去独目的身影就那么烧烙在巴纳吉的眼底。

即使失去主摄影机,副摄影机仍然可以代为进行光学辨识。驾驶员并不会因此而丧失视觉,可是,被人戳瞎眼睛的心理伤害却不是这样就会消失的。伏朗托低喃道怎么会1?的声音,巴纳吉确实从无线电里头听到了。就是现在!塔克萨的声音即刻响彻当场。

赶快用光剑!趁这家伙脚步停下来的时候!

如此喊道之后,塔克萨穿着太空衣的身影从瓦砾后头中冲出,他把震撼弹去了出去。爆发性的闪光在新安州腰际一带扩散开来,一时间就连副摄影机都失去作用的机体,在此时显得摇晃不稳。巴纳吉一股脑地将手伸同选择武器的面板,并在选择光剑之后扣下左手的扳机。独角兽迅速动起左臂,伸掌握住了展开住右手侧边挂架的光剑剑柄。随后,第二颗震撼弹引爆于虚空,塔克萨漂浮于飞散瓦砾间的身影也浮现在闪光之中。

开什么玩笑!

伏朗托的怒吼由无线电传来,原本像是体势不稳的新安州举起光剑便是一扫。灼热的光刃由下而上挥去,阻在半途的瓦砾群瞬时瓦解。巴纳吉瞧见了这道光连着塔克萨的太空衣一同烧尽,并使其云消雾散的光景。在消失的前一刻,塔克萨的高大身躯缩成了胎儿般的大小,然后便连骨头也不剩地融化于虚空,这些景象全都烧烙在巴纳吉的视网膜中。

塔克萨消失了。他不是死了,而是消失了。连感情或感伤都还来不及触发,原本还在那里的人就这样消灭无踪了

你竟敢这么做!

巴纳吉的脑袋变成了空白一片,全身的毛发也跟着发起。叫声穿透驾驶舱,让机体的装甲像被往外推开般滑移,精神感应框体的光芒喷发至外界。

伫立于坑洞中的独角兽身影膨胀开来,热与光从展开的装甲缝隙中迸发而出。独角裂作两道,复眼感应器在打开成V字的天线下睁开眼睛,独角兽钢弹毫不犹豫地举起光束步枪,枪口随即射出MEGA粒子的巨块。

豪光瀑布满盈于坑洞,庞大的热能、冲击波以及飞散的残余粒子贯穿过真空的废墟。亡灵的声音也不复听见,被不祥光芒笼罩的拉普拉斯残骸传出了临终哀嚎。

光芒从设计成棋盘状的采光窗喷出,堆积于内部的宇宙尘爆发性地飞散到外。外墙因为坑洞内膨发的冲击波而弹飞,棋盘状的窗框才从内侧掀起,拉普拉斯的残骸便完全为强烈地震所吞没。

怎么回事1?

刚要进入洞内的机体急忙后退,并且一边调整高度,一面脱离了现场。看到柯朗的吉拉祖鲁也跟在自己身后,安杰洛试图在浓密的粉尘中寻找新安州的机影。打从新安州由对面的缺口侵入坑洞中之后,安杰洛便与伏朗托失去了联系。难道是上校发威过度,将独角兽击毁了吗?就在安杰洛这么想着的时候,新安州的机体从开始瓦解的残骸中飞窜而出,紧接着又有另一道身影划开了粉尘,并且现身于众人眼前。

粉碎了采光窗,全身覆盖着碎玻璃的机体直驱拉普拉斯的正上方。对方还拖着精神感应框体的余光,这架双眼MS,安杰洛绝无可能会认错。

总算肯变成钢弹啦!

压抑住想马上用光束炮瞄准的冲动,安杰洛踩下脚踏板。一边让机体移动到独角兽钢弹的右上方,安杰洛叫道:柯朗!照预定上吧!柯朗的座机立刻以光束炮射击,随后又点燃主推进器。刻意不去紧盯独角兽钢弹在紧急加速回避后的动向,安杰洛按着先前的模拟,将光束射向了空无一物的虚空。

干涉波的火花飞散于亚光速的弹道上,使得安杰洛能用肉眼捕捉到精神感应框体所散发的光芒。因为干涉波的反作用力,让独角兽钢弹在用I力场挡去光束之后,出现了短时间的迟缓。虽然很快,但对方依旧只会直来直往而已。待在受地球重力影响的低轨道上,回避的模式自然又更受限制。感觉到自己的攻击有出现效果,安杰洛的神经兴奋起来,扬起嘴角说道:行得通!

毕竟是个外行人,他的动作和我在模拟中预测的一模一样。直接把他包夹起来!

硬要去追上机动力高于自身的敌人,只会求得徒劳无功的下场而已。只要试着掌握对方行动的习惯,把光束射向预测的目标地点就行了。从以往的战斗资料来看,那家伙习惯在闪避时一直往右躲。如果是在容易被天与地的感觉所掳获的低轨道上,这种倾向更容易忠实地呈现出来。要追上并且包夹对方简直易如反掌一面与柯朗的座机配合,安杰洛将第三发光束炮射向了独角兽的航道上。而在蓄能准备下一波炮击的空档问,安杰洛又会撒下甲拳弹,让高速移动的敌机在去路中持续遭遇到火球。柯朗也模仿着安杰洛的行动,使得无数的光轮与光轴错综于独角兽钢弹的轨迹上。

热源瞬时冷却,化成了青白色的废气滞留于虚空,穿梭于这些爆炸的痕迹间,重复加速与煞停的白色机体拖曳出精神感应框体的余光。交叉张开火线的双手未有停歇,两架吉拉祖鲁逐步缩小了包夹的圈圈。不知道是第几发的光束直接与I力场相冲突的那一刹那,独角兽钢弹像是绊到了脚步而减速,柯朗叫道我绕到他后面了的声音随后从无线电传来。相对距离不满十公里,体势大乱的钢弹全无余裕举起光束步枪瞄准。

驾驶舱之外的地方打烂也无所谓,快上!

这么叫道的同时,安杰洛自己也中止了光束炮的充电,并且扣下扳机。充填率百分之七十余的光束炮迸射出闪光,靠着I力场挡开攻击的独角兽钢弹则大幅摇晃了机体。这将是最后一击安杰洛以视觉捕捉到了从钢弹身后急速接近的柯朗座机。先是看见对方手上的光束斧高高举起,安杰洛跟着也看到了凝为斧状的粒子束劈进钢弹背包的幻觉,

近似**的快感亦于此时穿透他的全身。白色的机体就要连回头的空闲也没有,凄惨地直接从背后挨上一记!

就在这个瞬间,独角兽钢弹的左臂悠悠挪动,光芒从它伸向背后的手肘冒了出来。正要劈下手中光束斧的那个瞬间,吉拉祖鲁的胸膛反而被唐突冒出的光束贯穿了。无线电随后传来刺耳的杂讯,那是驾驶舱被摧毁的声音?还是柯朗的**蒸发的声音?安杰洛无法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将讶然的目光投注到纠缠在一起的两架机体上。

是光剑1?

左臂侧面挂架的光剑剑柄,在收纳的状态下直接启动了。没有回头,也没去目测对手的位置,独角兽钢弹把显现于手肘前端的粒子束穴到了柯朗座机上,而现在,背对着已经四肢僵硬的吉拉祖鲁,它直视向安杰洛。它闪烁的双眸反射出精神感应框体的红色光芒,宛如在嘲弄道:下一个就换你。比安杰洛的反应快上一步,深陷于柯朗座机驾驶舱的手肘猛力朝后方举起,钢弹把被光剑刺穿的吉拉祖鲁抬到了头顶。

白色机体一扭过身,吉拉祖鲁就被砸向了安杰洛这边。那架失去反应的机体在转瞬间为灼热的光轮所吞没,也让白色光芒掩盖了安杰洛的视野。那家伙并没有被逼到绝路。反而是我方受到了引诱,一步步地让钢弹欺近到身边。这样的理解和爆炸的冲击波一起涌了过来,安杰洛只得慌乱地让自机后退。就在无线电因为电波障碍而杂讯大作时,伏朗托嚷着安杰洛,快逃!的声音也混杂其中。

那家伙的状况并不寻常。趁还有推进剂的时候,你赶快离开轨道!

伏朗托听起来像是在发抖的声音,使得安杰洛体内产生的恐惧感随之加倍。安杰洛加速提升高度,脱离了柯朗座机气化后的痕迹。将盾牌收到背部,从两腕挂架喷发出光剑光刃的独角兽钢弹追在后头,它劈开滞留在原地的气体,从安杰洛座机的脚边窜了上来。应以恶鬼称之的样貌逼近安杰洛座机的两膝,一股来自根源的恐惧贯穿安杰洛的全身,告诉他钢弹将会啃碎自己。

你这怪物!

安杰洛一股脑地想用光束炮瞄准,但冲击却在这时候袭向了驾驶舱。安杰洛大幅弓起身,他看见被砍成两段的光束炮飞过头顶,然后又看见立刻绕到头顶的独角兽钢弹交叉了双腕。展开成勾棍形状的光剑交错成十字,才看见两道刀刃分向左右,缓缓的冲击便与杂讯一起笼罩于全景式荧幕。霎时间,吉拉祖鲁被砍断的头部冒出火花,切换为副摄影机的监控荧幕上,则能看见头部飞到远处的景象。

睥睨着失去头部的吉拉祖鲁,独角兽钢弹举起了给予致命一击的光剑。就连实际体会自己将因此死去的余裕也没有,安杰洛仰望闪耀着粉红色光芒的死神大鎌,就在这时,推进器突然点燃的光芒照进了他的眼里。当精神感应框体的光辉一朝背后远去,由脚边飞来的MEGA粒子光弹就掠过吉拉祖鲁,并朝向钢弹原本所在的虚空中描绘出一道鲜艳光轴。随后,光轴又重叠为两道、三道,这状况告诉安杰洛,新安州正在从下方进行掩护射击。

以侧转闪过了连续射来的光束,独角兽钢弹一口气拉低高度,并朝着火线的来源冲刺而去。面向直线冲来的敌人拔出光剑,新安州则是以对向而驰的态势点燃了背部的主推进器。不待一秒,两架机体交会,彼此以光剑交锋后,下一个瞬间,双方便顺着原本的行进方向错开了。两名驾驶都朝对方射出光束,跟着又描绘出8字形的轨道再度接触。每次交手,都使得两机的轨道速度被抵销,从拉普拉斯残骸剥落出来的无数碎片,则在此时逐次飘过了高度渐渐降低的两架MS脚下。那些碎片陆陆续续被大气层所拖入,并在夜晚的地球上拖曳出带有摩擦热能的红色轨迹。

上校!

再这样下去,两机都会被地球的重力拖到地表。安杰洛简略对机体的损伤状况检视了一遍,为了援护新安州,他跟着压低自机的高度,但是他明白,缠斗的两者之间并无他人闯入的余地。拉普拉斯的残骸已经从根本开始分解,大量碎片掩盖掉两机的行踪,结果就连要辨别两者都变得越来越困难。这种状况下,主摄影机与光束炮都已失去的机体实在不可能去介入。

上校,请您赶快脱离战场!您不能在这种地方!

伏朗托,也就是红色彗星,将会在此燃烧殆尽。安杰洛只是想出手援救,却救不了,他将会什么也办不到这样的想像比死还要可怕,更击溃了安杰洛的心。就在无头的吉拉祖鲁不得动弹的脚下,无数的流星拖着红色尾巴,逐步被吞没进大气的底部。

失去新安州的雷射讯号!受到拉普拉斯的瓦砾混淆,无法判别机*位置!

布拉特的声音响彻于舰桥。在他面前的主荧幕,可以俯瞰到高度一边降低、一边也在瓦解的拉普拉斯残骸,以及火星般坠入大气层的瓦砾群。现在拉普拉斯残骸的高度是一百七十公里,新安州同样也在那附近。大约再过五十公里,他们就会冲进大气层红色彗星将变成红色流星,这种玩笑可没人能接受。辛尼曼怒喝回去:钢弹呢!?

感应监视器尚未失去效能。可以判别出钢弹的位置。

好,只要追到钢弹,就能找出新安州的下落。立刻掉转航向,变更轨道。要在两架机体被重力拖下去之前,一起回收到船上来。

没有其他选择了。凝视着有着红热光芒忽隐忽现的荧幕,辛尼曼朝布拉特确认道:办得到吧?若想接近拉普拉斯的残骸,就必须先脱离现在航行的轨道,再航向两极轨道才行。葛兰雪等级的船只和小巧灵活的MS不一样,要变更航行轨道对它来说并非易事。布拉特的手指游走于操控台的触碰式面板之间,也没转过头,他回话道:虽然操船的方式会变得有点蛮横,如果是用大气支持航术的话,还算可行。拜托你了。到时可别让这艘船自已先摔下去哪!一面回话,辛尼曼开启雷射通讯,并把无线麦克风拿到了手里。

奇波亚,客人那边还没有对你进行呼叫吗?

无应。克林姆已经和拟造木马解除接舷,并且开往冲入大气层的轨道了。要靠的话

由于雷射讯号会被战斗的火线所阻断,通讯状况十分恶劣。就连咂舌都嫌浪费时间,辛尼曼将目光移向荧幕上的计时器。时刻是零时二十八分,早就过了预定要回收客人的时限,计时器也显示作战时间已经超出三分钟。从克林姆离开了拟造木马这一点来推测,看来贾尔并没有达成原先的目的,他应该是让玛莎的部下逃掉了。至于贾尔有没有接触到玛莉妲这一点,在没有取得联络的情况下根本无从判断。

是要留在原地赌这一丝丝的希望,还是要优先救出带袖的魁首呢?握紧麦克风,辛尼曼在凝视过拟造木马的放大影像之后,痛切地挤出声音下令:不得已。停止目前的作战。

从现在开始变更葛兰雪的轨道,前往救援伏朗托部队。奇波亚部队则负责为本船进行直接掩护。

可是!

我们还有机会。绝不能在这里失去上校以及开启盒子的关键。

这样一来,你又要失去对自己重要的人了把内心流露出的心声和麦克风的电源一起切断,辛尼曼将目光转向感应监视器的视窗。机器语言罗列在荧幕上,正飞快地卷动着,这样的状况和接收第一任首相演讲的时候明显有所差异。恐怕是拉普拉斯程式的封印在NT-D启动后跟着解开了,它正要提示新的情报。

辛尼曼突然感觉到某种让他不快的预感。新人类摧毁系统可以为机体解除限制,并且让独角兽钢弹获得宛若鬼神般的力量。伏朗托说过,一旦这项系统启动,最后就连驾驶员都会被系统所附身,变成一具只会将感应波翻译成敌意的处理装置。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巴纳吉林克斯将会

光剑忽地一闪,钢筋的支柱便被融断了。遭光剑劈飞的支柱穿过采光窗,逐步落到了大气的底部,对于这般光景毫不理会,巴纳吉只顾搜索新安州在闪避到上方之后的动向。思维里的明确方向性激发着独角兽钢弹动作,比起**更早做出反应的机体追向了新安州。

经过磁气覆膜处理的关节迅速转动,从两腕前端伸出的光剑光束勾棍的挥舞速度令人目不暇给,新安州则一边以最小限度的摆幅闪躲对方此起彼落的突刺,一边也举起两腕的光剑直劈横砍。四道光剑陆续冲突,并且冒出火花,只见爆发性的光芒闪烁于拉普拉斯的残骸之内,被彼此架开的两架机体就各自弹到了残骸的两端。一边靠机体脚底的倒钩刨削内唯站稳脚步,巴纳吉装备在左臂辅助架上的光束步枪朝对方开了一枪。

最后的麦格农弹匣被排出枪身,射出的光轴则贯穿了坑洞,直逼新安州而去。冲击波使得残骸的外装被震垮,在紧要关头闪避掉这道光束的红色机体,则因为碎片的洪流而显得若隐若现。巨大残骸的轨道速度又下降了一截,早已进入危险区域值的高度计也警报大作,但巴纳吉无意多管。收起光束勾棍之后,巴纳吉让机体靠向瓦砾的隐蔽处,跟着又将预备的弹仓装进了以右手重新拿稳的步枪。只有这家伙我绝对不会放过受到肚子里持续爆发的热潮所促,巴纳吉朝着同样躲在残骸后头的新安州开了一枪。

粗大的光束光轴再度贯通拉普拉斯的残骸,也将所剩无几的采光窗连根拔起。混在劲射飞散的玻璃片之间,点燃推进器火光的红色机体脱离了遗迹。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击这家伙?巴纳吉追着新安州来到了坑洞之外。现在的高度是一百五十八公里,独角兽钢弹已经接触到滞留于虚空的微薄大气,微微变得赤热的机体在此时扣下了第二发光束的扳机。麦格农弹匣的排匣声化为振动传进驾驶舱,而无线电则传来了一阵认识的声音说道:巴纳吉小弟,听见的话就快停手。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两个都会被地球的重力拖下去的。结果就是在大气层里烧个精光。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肚子底部的热潮已化作失控炉心的热潮如此做了回答,巴纳吉和机体同步的眼睛紧跟着红色的敌机。因为很危险,所以就不要再打了?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是在玩吗?先动手的明明是你们。是你杀了塔克萨。想停手的话,你去死不就好了?你就和塔克萨一样,连片指甲都没留下地消失绝迹吧

染上攻击色彩的思维如此叫喊,射出第三道光束的独角兽钢弹一口气冲向前去。低语着讲不听的家伙!的伏朗托操纵机体退过身子,回敬给独角兽钢弹的光束则穿过瓦砾的涡流杀了过来。靠着盾牌的I力场挡开这道光束,巴纳吉一跃而起,来到了新安州的头顶。一面被瓦砾的洪流绊住脚步,独角兽钢弹的步枪准星在极近距离内瞄准了红色的机体,就在这一刹那,巴纳吉忽然察觉到一股从其他方向扑来的沉重压迫感

巴纳吉立刻让机体翻身,并把步枪朝向压迫感传来的方位。剥落的瓦砾变成流星群落向大气层的那一端,他看见垂直起降船(VITOL)急速驶来的船影,从正面看来,对方船只的轮廓有如一个三角形。葛兰雪这么一个名字在白热化的脑里浮现,尽管握着操纵杆的指尖颤抖了下,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抖。比起这些更有问题的,是伴随在葛兰雪旁边的两架古拉祖鲁它们短促地以手上的光束机枪进行连射,而且在独角兽钢弹周围撒下中制的火线,这些举动,都变成了不快的压迫感1刺激着巴纳吉的脑袋。

利用巴纳吉因为压迫感而分神的空隙,急速提升高度的新安州脱离了光束步枪的弹道。竟然跑来碍事!被激烈爆发的热推动,巴纳吉用步枪准星瞄准了接近过来的葛兰雪。如果是在这个距离,光束麦格农一击就能击沉那艘船。接通于机体各个角落的神经如此做出判断,就在独角兽钢弹正要扣下步枪扳机的时候。突然间,一架吉拉祖鲁滑翔至葛兰雪前方,像是要为其挡下攻击一样,它张开了四肢。

别开枪,巴纳吉!

认识的一道声音直击向脑髓,让巴纳吉反应了过来,是奇波亚先生,叫出对方名字的声音开始在胸口中阵阵回响。一瞬间,激动的脑袋迅速冷静了下来,虽然巴纳吉眨起自己回过神的眼睛,但这已经是独角兽钢弹扣下扳机后的事了。

相当于普通步枪弹四倍分量的MEGA粒子从枪口中解放,这道豪光卷起一阵涡流,直击在吉拉祖鲁身上。竖有剑型天线的头部被打飞,向四方张开的手脚跟着变得七零八落,毫不拖泥带水地,那架吉拉祖鲁被爆发的火球吞噬了。巨大的光轮在葛兰雪前端膨发涌上,犹如惨叫声的杂讯则逐步在无线电之中传开。

奇波亚先生为什么你会

沙哑的声音从巴纳吉口中流露而出,眼前光芒的沉重渗进了他的骨子里头。那个人是健谈开朗又喜欢照顾人的葛兰雪乘员,也是提克威与其他两个小孩的父亲。他死了。和塔克萨中校一样地消失了

是我杀的。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那个人。巴纳吉的思考开始分解,原本在肚子底部翻腾大闹的热潮也消失而去,冰冷的虚无则扩散到了他的全身。和机械连接在一起的神经一条一条地被切断,开放于外界的五感也逐步被闭锁在黑暗之中。下一个瞬间,另一架吉拉祖鲁朝独角兽钢弹发射了光束机枪。尽管展开着I力场的盾牌上冒出四溅的火光,隔着巴纳吉麻痹的**看出去,却犹如彼岸的灯火般遥远。被*涉波弹开的机体大幅倾斜,独角兽钢弹一背撞在霹啪作响分解的拉普拉斯残骸上,跟着便在转瞬之间,让瓦砾的洪流所吞没了。饱和的身心深陷于线性座椅,巴纳吉一根手指也没动,呆望着逐步远离自己的拉普拉斯残骸。

高度计的数值剧烈下降,警报声在驾驶舱内不断响起。葛兰雪的船体很快地便看不见了,只有拖着红色尾巴的流星群占满着全景式荧幕。自己逐渐在坠落,巴纳吉在僵硬的精神角落里这么咕哝道。宛如一尊坏掉的人偶,受到鲜血玷wu的白色机体瘫软着四肢,一边让炼狱的火焰烧灼它那污秽的装甲,一边被逐步拖向重力的底部。里头更载着一具被机械吞噬r心灵,并且再度犯下罪过的**一起赴死

救救我。

塔克萨先生、奇波亚先生、爸爸,谁来救救我?巴纳吉只发得出蚊虫嗡鸣声一般的求救声,他有气无力地将手伸向了空中。在巴纳吉发抖的手指前方,全景式荧幕染作了灼热的色泽,告知机能故障的视窗正陆陆续续重叠其上。

变更轨道!一面打开减速伞,一面去准备牵引用的钢索。赶快计算出接触的轨道。我们得马上回收独角兽。

奥特在一口气做出这么多的指示之后,又将目光转回到播映在主荧幕的扩大影像上。受到隔热压缩所造成的空力加热作用影响,独角兽钢弹的白色机体几乎完全染成了红色。现在的高度是一百一十二公里,这已经不是它能靠本身推进力飞上来的高度了。如果不尽早做出救援对策的话,再过几分钟,那架机体就会落得燃烧殆尽的下场。

装备于舰尾的大气层突破装置展开了,在不无法成为重力禁脔的前提下,战舰正挑战着本身所能降下的高度极限。当成救命措施的里歇尔有一架已在方才的战斗中丧失,剩下的另一架也受到中度损伤,不可能冲入大气层,事态演变成如此,就只能靠这艘拟阿卡马将独角兽钢弹直接拖上来了。牢牢握紧了舰长席的扶手,奥特等待着复诵的声音,但是传回来的却是蕾亚姆接近于怒吼的一句:行不通!

对方的坠落速度太快了。这样实在不可能赶得上。

要让战舰从赤道轨道航向两极轨道,并且进入依据复杂的轨道计算结果,求出与独角兽钢弹接触的轨道所费的时间,以及直到独角兽钢弹在大气层燃烧殆尽为止所剩的时间请您冷静点,蕾亚姆的视线正如此说着。奥特避开对方的视线,压抑住想要破口大骂要不然该怎么办!?的冲动,而美寻叫道还有克林姆在!的声音又让奥特讶异地转过头去。

为了避开刚才的战斗,克林姆正在从两极轨道冲进大气层。它的航道可以接触得到独角兽钢弹。

飞快地报告出自己的想法,美寻似乎是自行对克林姆的航道作过了计算,她一面将结果传送到主荧幕,一面将瞳孔圆睁的眼睛转向奥特。尽管身处在战场之中,方才毕斯特财团的船已经半带蛮横地解除了接舷,并且开始朝着地球降落。如果它们走的是两极轨道,只要在航道上做些微的调整,就能接触到独角兽钢弹。奥特顾不得前后地人叫:快点叫他们照办!

答覆过是之后,转回操控台前面的美寻正试着与克林姆进行通讯。再过片刻,所有的通讯都会被等离子化的空气所阻绝,独角兽钢弹将陷入无法对外通讯的状况。奥特对于拉普拉斯之盒的去向如何并无兴趣,也无意执着于确保独角兽钢弹的完好,但他坚持的只有一点,就是绝不能让里头的驾驶员死掉。在这里让他死掉的话,为了救他而涉险攻打帛琉的作战,以及在作战中死去的人们,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千万要赶上啊,内心里如此低喃着,奥特从荧幕上凝视着越变越红的独角兽钢弹。这样不行,快住手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锐利的声音响彻舰桥,更摇晃了当场的空气。

不能让财团的船接近独角兽

像是将声音硬挤出来之后,靠在舰桥入口的高大男子一脸痛苦地弯下了身子。奥特隔着头盔窥见了对方的长相,他不认识这人的面容。士官当中有人长成这副模样吗?奥特从舰长席探出身,仔细端详起应该已有四十五、六岁的男子脸孔。无视于此,蕾亚姆发出质问的大喝:你是什么人!?男子不答话,他将油汗满面的脸孔转向奥特,然后又用着像是要扑倒在地的姿势蹬了地板。

男子推开了打算制止白己的蕾亚姆,朝舰长席接近。奥特注意到,男子抓在扶手上的手有被血弄脏的痕迹。

要用这艘战舰,来回收独角兽。亚伯特不会救他的亚伯特不会去救巴纳吉林克斯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之后,男子用另一只手捧住侧腹。血珠正从那名男子手捧着的位置飘出,奥特发觉,打算从背后制服来者的蕾亚姆咽了一口气。虽然他穿的太空衣上头印刷有拟阿卡马的名称,但这人终究不是舰内的乘员。而这名不明底细的男子,却讲出了独角兽与巴纳吉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水平方向进入巴纳吉的视野后,太空梭从船尾发射了牵引用的钢索。这条数百公尺长的钢索在灼热的虚空中直直拉起,简直有如一条垂进地狱深渊的蜘蛛丝。不知道是不是意向自动撷取装置感应到了巴纳吉对这条钢索的观感,擅自动起来的独角兽钢弹伸手抓住钢索,赤热化的机体便被拖向了太空梭的后方。

独角兽,你能听见吗?本船将直接冲入大气层。请你抓着钢索,攀到本船的正上方。你做得到吗?

接触回路开启,太空梭船长的声音跟着传进了巴纳吉的耳朵。巴纳吉根本连回答的气力也没有,更不可能留有听从指示的判断力,他茫然地望着垂到眼前的一线生机。钢索开始为卷线器所牵引,包覆于伞状冲击波的太牢梭船体在巴纳吉眼前变得越来越大。想着要尽早脱离灼热的中心,自动运作着的独角兽钢弹使劲抓起钢索,主动靠近伸出援手的太空梭。

让自己的心来决定所有事塔克萨的这句话,忽然在巴纳吉冻结的心中浮现,他微微扬起了自己松弛的脸颊我的心正在操作着这家伙。我的心正不顾颜面地大叫,我想活下去,我想得救,还把救命的钢索拉到了眼前。即使被后悔到想死的罪恶感所苛责着,结果生存的本能还是优先发挥了作用。自己贪婪地追求生存的心,正拼了命地紧抓着钢索。

自己的心真是肤浅,巴纳吉对此感到不齿。明明自己杀了奇波亚,明明自己从提克威等人身边夺走了他们的父亲。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必要下杀手。奇波亚先生只是张开了身子,想要守护住葛兰雪而己。我却朝他开了枪。我仗着自已的愤怒,朝毫无抵抗的机体开了枪。这件事是机械做的?还是被机械吞没的心做的?或者是机械在听从心中的命令之后做的呢?

哎,我已经完全搞不懂了。我什么都不想再思考。只是一下子也好,我想休息。只要让机体爬上那艘太空梭,自己就能休息了。躲进伞状冲击波之后,就可以逃离灼热的气流漩涡。只要自己能抵达那里的话

纳吉,巴纳吉林克斯。你听得到吗?

一道耳熟的声音杂讯底部冒出来,让头盔内藏的无线电扩音装置骚动起来。这不是太空梭船长的声音,甚至也不是接触回路的声音这道声音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巴纳吉微微抬起脸,并且将目光游移向左右两边。

亚伯特毕斯特就坐在克林姆上头。听好了,你绝对不能信任他。要是能平安冲入大气层的话,就马上远离太空梭。你绝对不可以听从他的指示。

语气中带有痛苦的说话声又持续传来。虽然系统上显示着发讯来源是拟阿卡马,不过巴纳吉记得自己曾在其他地方听过这声音。是那个打算搏命对战舰发动攻击的MS驾驶员这个声音是来自那个只顾单方面把话说完的男性,他讲话的语气,就好像认识自己的父亲一样。尽管巴纳吉朦胧地如此回想起来,对方讲的某句话却造成了更强烈的印象,那句话开始在巴纳吉的脑袋中翻腾,他戒慎恐惧地反刍起那句扎进白己胸口的话。

亚伯特毕斯特毕斯特?

亚伯特是照着财团的指示行动的。你的父亲,卡帝亚斯毕斯特也是被他们所杀。他们害怕拉普拉斯之盒会落入外人手中。为了避免那样的事态发生,他们肯定会对你

只留下被人突然切断的声音,无线电的通讯中断了。虽说是进入了无法对外通讯的领域,这种中断的方式仍显得唐突。心中点起了些许试图振作的光明,巴纳吉把手伸向通讯面而说着我也没办法呀的另一道声音又让他停下了动作。

没有盒子,财团就不能存续下去。可是,那个人却打算把盒子带到外面。

像是从浑沌沼泽中透出来的这段声音,让巴纳吉太空衣底下的皮肤竖起了鸡皮疙瘩。确认过声音是由太空梭的接触回路传来的之后,巴纳吉竖起耳朵,细听起亚伯特听来有些亢奋的声音。

那个人想把盒子交给新吉翁,来为新的纷乱播下种子,藉此维持亚纳海姆与财团的繁荣其中的道理我并不是不懂。这种作法,很像是那个人的作风。可是,就算不这样做,财团一样可以经营得下去。花上漫长的时间,我们学到了就连战争都可以控制的手段。我们很了解,不管是联邦军,还是新吉翁,都是经济中的一颗齿轮。

那个人。亚伯特称呼卡帝亚斯的方式,让巴纳吉感受到一股外人无法得知的阴沉调调。在同一个驾驶舱之中,巴纳吉曾听过卡帝亚斯的声音他想起白己当时隔着无线电,曾听到那个声音把战争商人的理论挂在口中,正在跟某人进行争辩。巴纳吉感觉到自己咽下的一口气变得跟铅块一样重。

那个某人,那个杀害了卡帝亚斯,打算阻止盒子外流的男子,正是从第一次照面时,就一直将敌意投注到自己身上的亚伯特亚伯特毕斯特。

财团拥有盒子。只要这个事实不会被动摇,就算盒子不存在也无所谓。开启盒子的钥匙更没必要存在。只要能破坏掉独角兽的话,所有事情都会恢复原状。你懂不懂啊?对于许多人来说,你正是催生出灾祸的种子哪。

浓稠黏腻的声音折磨着巴纳吉的鼓膜,来路不明的憎恶正钻进他的胸口。没有错,这些事情巴纳吉原本应该是知道的,他在口里紧咬住事到如今才涌上的理解。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巴纳吉就对亚伯特的脸有股似曾相识的印象。这是当然的。因为在遇见亚伯特之前,巴纳吉才刚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

在毕斯特宅邸的深处,有一张摆在大钢琴上作装饰的照片。拍摄当时还年轻的卡帝亚斯,以及貌似亚伯特母亲的女性之间,有个略显肥胖的少年。那个少年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就好像是摆给所有拿起照片看的人一样

要恨的话,就恨父亲吧。恨我们的父亲。

声音贯穿了巴纳吉的胸口,紧接着,又有物理性的冲击袭向驾驶舱。钢索连接处的引爆栓起动,太空梭的牵引用钢索从根部被切断了。

原本成为独角兽钢弹掩蔽的太空梭立刻远去,等离子化的稀薄空气逐步包围住机体。像是要将机体五马分尸的气流涌至,当染作灼热色彩的独角兽钢弹被抛到大气层正中央之后,它成了个断线的风筝,就那么飞舞在炽热的暴风中。

视野开始令人眼花撩乱地旋转起来,呼啸而过的等离子气流震动着驾驶舱。机体内的温度逐渐上升,警告讯息也在炎热的空气中摇晃。已经没有人会救自己了,自己也没有任何获救的价值。一切的一切都错了,巴纳吉用着溃不成声的声音如此呐喊。我不该在这里,也不该坐在这个上头,就连我出生到这个世上都是错的巴纳吉的呐喊被加热蒸发,火焰的颜色则逐步包覆了一切。被熊熊燃烧的炼狱火焰垄罩,独角兽钢弹坠入真实的地狱深处。

被全长一百二十公尺的船体冲散二支压缩的空气绽放出等离子的光芒。搏动于铺设有隔热材质的船底,大气与激烈的震动一起笼罩了葛兰雪,也将舰桥主荧幕染作一片艳红。现在的高度是九十公里,船体马上就会通过热气层,进入无法对外通讯的中气层。拜托你了,船长。就在整个舰桥咯叽作响的当下,伏朗托的声音一半混着杂讯传进辛尼曼耳里。

(****265)

不管怎样都要将独角兽回收回来。我们会自己脱离目前的战线

变得更为严重的杂讯掩盖了之后的话语。真受不了,尽讲些只想到自己的话!布拉特这么发着牢骚的声音则紧接在后。葛兰雪原本就是建造用来往返地球的船只,但往常冲入大气层的时候,都是由奇波亚来掌舵。虽说航电设备会自己进行大部分的操作,对于初次执行大气层冲入任务的布拉特来说,负担依旧只多不少。更何况,现在葛兰雪还非得选在这种时候,去实践把掉落中的物体捡回来的特技。

即使悲叹着奇波亚人已经不在的事实,不过舰桥所有人也都明白,这实在不是有空闲可以对死者表示哀悼的状况。辛尼曼在染成赤热色彩的荧幕上紧盯独角兽钢弹的身影。在辛尼曼眼中一支到伞状冲击波包覆,那具四肢瘫软、背对着大气层坠落的人偶几乎已经无法辨别出形体。

同样正从两极轨道降落的克林姆,这时则开口了原先的突破轨道,已经渐渐地滑降至中气层的领域。那艘财团的太空梭曾一度成功接触到独角兽钢弹,却又做出切断牵引钢索的惊人举动。不管那是事故,还是蓄意,都无法改变独角兽钢弹再过几分钟就会燃烧殆尽的事实。拉普拉斯的残骸如今已完全瓦解,变成了洒落到大气层的无数瓦砾,一边侧眼瞧着那副景象,辛尼曼焦急地出声催促:不能再加快速度吗!布拉特的手并没有从操舵盘上离开,他吼着回答:我正在尽力!

因为勉强改变轨道的关系,机械已经显得不灵光了。再加快速度的话,连我们都会被重力拖下去。

无所谓!别去想之后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独角兽钢弹回收上来。

绝对不能在这里把所有事搞砸,让奇波亚白白牺牲生命。我们会先自身难保喔!一边发出无意义的抱怨,布拉特似乎还是转起舵,提高了船体冲入大气层的角度。船外的温度开始上升,葛兰雪的速度也一步步地加快。还是太慢,独角兽钢弹现在的高度是七十五公里,机体外的温度恐怕已高达一千五百度。在葛兰雪拉近彼此约有十公里的相对距离的过程中,烧成焦黑的机体可能会先一步变得四分五裂。辛尼曼拿起麦克风,明知这么做也传不进对方耳里,他还是喊:钢弹!巴纳吉林克斯,你听得到吗!

这里是葛兰雪。我们现在将对你实施回收作业。你给我尽可能调整好姿势,和我们配合好相对速度。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在双方接触之前就先烧个精光!

在彼此都无法对外进行通讯的状况下,这段讯息没道理能传递出去。嘴里低喃道还是不行吗,辛尼曼的注意力从只会发出杂讯的无线电上移开了。失去了奇波亚,更放弃了救援玛莉妲的作战,结果自己竟然还得眼睁睁地瞧着盒子的钥匙粉碎。再怎么诅咒自己的无能,也无法让辛尼曼甘心。就在他将目光转离了荧幕的那一刹那,布拉特叫道它动了!的声音穿进辛尼曼的鼓膜。

布拉特一脸愕然地望着荧幕,在他视线所看去的那端,独角兽钢弹动起了双脚,正设法要改变机体的姿势。转身面对坠落的方向之后,独角兽钢弹朝着气流将身体水平伸展了开来,而抵在机体前方的盾牌,也是它为了阻挡热流才举起的。圆锥状的冲击波在这时爆发性地膨胀,宛如起死回乍的机体开始在抵销坠落速度了,

等离子化的空气在盾牌前方扩散而开,染成赤热色彩的机体渐渐取回了原本的洁白外观。对于提问那是I力场吗?的布拉特没有多理会,辛尼曼凝视起对方正逐渐接近葛兰雪的机影。这不是偶然,那家伙把盾牌当成了阻隔气流的方向舵,打算藉此进入与葛兰雪接触的轨道它在发光坐在航术士席的乘员如此低语出口,那并不是摩擦所产生的光。那到底是什么?布拉特也提出疑问、把他们的话听在耳里,辛尼曼将独角兽钢弹经过光学修正的放大影像仔细检视了一遍。看在他的眼里,那阵像是从机体内侧流露出来的光芒,的确不会是空力加热作用的产物。

是所谓的精神感应框体在发光吗?一阵冰冷的感触忽然穿进辛尼曼胸口,他再度拿起了无线电的麦克风。喂!巴纳吉!你既然听得见的话,就给个回应!辛尼曼朝麦克风叫道,然后又将耳朵歪向只能听见杂讯的无线电。果然还是没有回覆。独角兽钢弹确实地在靠近葛兰雪。机体深处的精神感应框体在等离子的炎热风暴中发着光,不可思议地,那道光芒残留在众人眼中,久久挥之不去。

像是察知了我方的企图,独角兽钢弹与葛兰雪配合相对速度,灵巧地滑翔至船体的后方。它躲进葛兰雪所造成的伞状冲击波,并且挪身靠近船首的方向,定位至舰桥的正上方之后,两者的相对速度便完全抵销了。独角兽钢弹那令人联想到人类脸孔的头部窥探起舰桥窗口,而船外摄影机也拍到了它诡异地亮着的双眸。

那是道冰冷的目光。攀附到船体之后,像是在评估船内乘员的价值一般,那对眼睛冷冷地睥睨着辛尼曼等人。

这家伙是自己在动吗?

两颗眼睛带有笑意地扭曲了,在辛尼曼看来,那对眼睛之所以像在笑,并不是因为船外的热能让气流产生律动的缘故。辛尼曼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随后,摇撼整艘船的冲击涌上舰桥,他从船长席上被震了起来。

是独角兽钢弹的两手在碰触葛兰雪的上方甲板,船体承受到这份及质量,便大幅倾向了一边。警报声响起,被对方压低船首的葛兰雪一口气加快了落下的速度。一背撞在天花板上,辛尼曼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又摔到了地板上,他在自己视野的边缘,瞧见位于头顶的钢弹双眼正狞笑着眯起眼睛。背对着越形耀眼的等离子光芒,有着白色恶魔面容的机械确实是在笑,有如幻影一般地,它的身形在卷起阵阵热涡的那端摇晃着。

叮。感觉到某道清澄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米妮瓦抬起头。

是一颗流星,它描绘出短短的轨迹,逐渐横越了星空。眼前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而那颗流星便是从那落了下来,它的光芒,让米妮瓦心中萌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忧虑。把手放到了自己突然猛跳的心脏上,米妮瓦凝视起闪耀的众星。充满预感味道的心慌立刻失去了形体,只剩无处可依的无助感留在她的胸口。

起风了,中庭群树的枝叶随风摇曳作响。尽管也能听见直升机螺旋桨从远处乘风头而来的声响,但仍不比毫无间断的夜晚虫鸣。警备人员包围于宅邸四周的气息也已融入黑夜,马瑟纳斯家正朝着星空,摆出它那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脸孔。餐会还在继续吗?和餐厅相比,别馆这里有如被另一个世界的宁静所簇拥,米妮瓦俯视中庭里因夜风而沙沙作响的植树,她觉得有点冷,便伸手摸了裸露在外的肩膀。

碰到肌肤的这只手,想起了约一个小时前所接触到的,另一个人的体温,使得米妮瓦的胸口隐隐作痛。利迪马瑟纳斯毫无预警地抱住自己时,所传来的体温。在那之后,利迪并未和米妮瓦交会到视线,便落荒而逃似地离开了这栋别馆。他为什么在哭呢?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这些理不出头绪的疑问晃过脑中之后,米妮瓦跟着质疑起自己,真正莫名其妙的人是我,我到底在做什么?如此自问的她,却无法得到明快的自答,米妮瓦咬起了嘴唇。

米妮瓦感到意外。她在偷渡到葛兰雪的时候,或是闯进工业七号的时候,并不会有这种疑问;跟利迪一起离开拟阿卡马,决定要来地球的时候,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现在,米妮瓦却觉得自己的行动失了焦。是要如何去执行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又得付出何种的努力?以往厘清的思路被雾霭所掩盖,她没办法马上想到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踏出。因为事情变得太过复杂了,米妮瓦在困惑的胸中如此低语。或许是在短时间内跟太多人牵扯上关系的缘故,自己的价值观开始复杂化,变得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简单地对事情下决策。眼前事物的复杂程度,已经使米妮瓦的判断力与决断力变得迟钝,更让她失去了方向,这样的心境,与脆弱是同义的。米妮瓦所处的立场,并不允许她怀有脆弱。

将手靠在别馆的扶手上,米妮瓦再度把目光转向星空。当那阵星光更靠近米妮瓦的时候,她应该没有如此迷惘过。在那个时候,身体内部流露出来的热潮就是米妮瓦的动力,她可以在感觉到恐惧或迷惘前便付诸行动。那种像是沸腾于心里的热潮,也有从米妮瓦在工业七号遇到的少年掌上散发出来,那是共鸣于他们体内的热潮。而米妮瓦现在却感觉不到。刚才所承受的拥抱留下一股余韵,麻痹了米妮瓦的身体,也模糊了那只手掌在她记忆中的感触。那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还是你自己想做的事自己明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才来到地球的。

巴纳吉,我到底该怎么办?独自呆站在别馆,米妮瓦的胸口里堵着一句说不出的心声,她觉得这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一边感觉到带有寒意的晚风正逐渐夺去自己的体温,米妮瓦注视起遥遥位于大气另一端的繁星。又一道流星拖着冷硬的光尾滑过夜空,在米妮瓦眼中留下了一瞬的光芒。

《第六集待续》<div>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