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如果嘛,你反应那么大干嘛!”邓伦显然没有想到我语气的突然加重!
“没有如果,完全不可能有如果,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赚钱,好好生活,好好联络联络你跟你老爸的感情!尽尽孝心,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你应该是理解的!”我带着略有呵斥的语气对邓伦说教。
“我……可我,可我怕天有不测风云!”邓伦叹气从包里拿出烟来递给我,我接过来,却有些许气闷,没有点燃。
邓伦继续说到:“就是因为这几天在医院看到了太多的死亡与悲剧,所以…………”
“邓伦,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讲,别和我说这些要死不活,前途未仆的屁话,你现在就好好的经营你的咖啡店,找个人结婚,给你几代单传的老邓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陈杨,你先别激动,平复一下平复一下,怎么像个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着呢!”邓伦讪讪然想着,讨好一般把点燃的打火机递到我的嘴边。
我冷哼一声,白了邓伦一眼,凑过去点燃香烟。
“邓伦,如果你小子除非飞来横祸死了,我和大陆会帮你赡养你老爸!”
“陈杨,也许呢,也许有一天我就死了呢?”邓伦抽着烟,看着我怒目圆睁生气的模样笑起来,惬意又满足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缓缓说到。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我直视着邓伦,眼神犀利。
“你知道我这几年在越南干什么吗?”
“贩毒?烧杀抢掠还是欺负良家妇女?”我没好气说到。
“贩毒!”邓伦吐出两个字。
“你别开玩笑了,就你这个胆子,你还敢贩毒,小时候你看到警察都会害怕的双腿发颤!”我显然是不相信邓伦。
“陈杨,我没开玩笑!”邓伦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说到,脸色严肃。
“哈哈哈,邓伦,别开玩笑,你就是在越南是不是被别人抓去当苦力淘金了!”我哈哈大笑,全然没有把邓伦的话当真。
“这是跟一个柬埔寨贩毒集团火拼的时候,从高楼跳下摔断的!”邓伦撸起裤子跟我说到。
一条恐怖的伤疤如同巨大的蜈蚣蜿蜒曲折盘旋绵亘在邓伦腿上,从小腿触目惊心到大腿。
“我不信!邓伦,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你说,这条伤疤到底怎么回事?”看到邓伦腿上的伤疤我不再嬉笑。
“这是在越南一个村子里被警察追捕留下的弹坑,当时子弹刚好擦过去,留我一命!”邓伦翻开自己的衣服,下腹上一个伤疤赫然出现。
碗口大小的肉洞,伤口周围的肌肉不规则地旋转愈合。
“邓……邓……邓伦……”我看着邓伦腹部的伤口言语坷瘩,手指中的烟缓缓燃烧。
“还有,你看这个伤口是被人被刀砍伤的,这个伤口是老挝的一个毒品贩子硬生生给老子咬下来一块肉,还有这里…………”邓伦向我展示身上的伤疤,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耻辱!
“行了,邓伦,我现在都觉得你在开玩笑,你这些伤疤肯定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对不对?”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想要得到邓伦肯定的答案。
“对不起,陈杨,我……我不想骗你!”邓伦瘫坐在长椅上语气平静对我说到。
“够了,邓伦,你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吗?贩毒?犯法啊,大哥,犯法的事啊!还他妈贩毒,你狗日的还他妈贩毒,你知不知道毒品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就是因为毒贩,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缉毒警牺牲,他们牺牲都不敢立碑,都不敢公布于世!你现在跟我说你在贩毒,你的良心呢?你知不知道,在中国按惯例,你是要坐牢的,严重的话,你要被判处死刑的!”
我站起身,将烟头狠狠扔在地上,串出星星点点的火苗,很快熄灭,正如我那一刻对邓伦的心,黯淡无光!
曾经我以为邓伦安排后事都只是顾虑太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或许邓伦早有遇见。
想到这里,我越加的觉得心头沉重。
没到两个小时,司机师傅就将我们送到了天山天池博格达峰的游客接待中心门口。
“师傅,你在这儿等我们,半个小时后我们出来,然后回乌鲁木齐送我们去乌鲁木齐机场可以吗?”下车后田康林递了一支烟给司机。
“当然可以,其实你们可以多游玩一会儿,我可以一直等你们,只要今天能够回乌鲁木齐就行,你们出来游玩儿一个小时怎么够。”司机师傅接过烟点好,又使劲儿摩擦双手,天上脚下确实冷的让人近乎麻木。
“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游玩儿,是为了完成对一个女孩儿的约定。”田康林轻声同司机师傅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行吧,你们去吧,我们自驾的车不能进入景区,你们去买了票然后坐景区的区间车就可以了。”司机师傅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回去了车里。
田康林买了门票,淡季的缘故,景区人不多,我和田康林上了区间车一路过了定海神针、远眺博格达雪峰,步行沿天山栈道抵达瑶池东岸。
四周都是雪白,湛蓝的湖水,天池,像一湾明镜,镶嵌在群峰之中。冰峰蓝天白云的影子倒影在湖水里。
湖水像是液态氧,纯净的让我的心头也开始稍微平静下来。
三峰并起插云寒,四壁横陈绕涧盘。
“陈杨,你想把夏瑶葬在哪里?”田康林在我身旁问到。
“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吧。”
“等什么?”
“,吹散我内心氤氲。”
话音未落,一阵风掠过湖面而来,从山上的冰川下来拂过水面,荡开细小的湛蓝色波纹,来到我的耳畔鬓发。
“陈杨,就送我到这里吧,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就伸开你的手心,我在你的手心里第二条掌纹上。”
我的耳畔似乎传来风铃的声音,清风中传来夏瑶的声音。
我麻木摊开手心,从上到下,我把手举到空中,三条所谓的感情线,婚姻线,事业线清晰明了,对着远处的冰川,三条线,又像是新疆的版图,从上而下,阿尔泰山然后是天山,昆仑山。
我走到远处,使劲的刨开冻土,把装有夏瑶头发的小棺椁放进去,黄土一埋。
我再一次打开手心,仰头看着,雪花落在我的眼眶,融进眼球里。
我把夏瑶葬在了婚姻线,我把夏瑶葬在了天山,我把夏瑶葬在我的手心。
(注释:新疆的版图地形就犹如我们的的手心,三山夹两盆,第一条感情线就像是新疆最北端的阿勒泰山,第一条感情线线到第二条婚姻线的中间是准葛尔盆地,第二条婚姻线就是天山,第二条婚姻线到第三条事业线的中间就是塔里木盆地,第三条事业线就是新疆最南端的昆仑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