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补办了手续缴齐了费用,陈宇峰坐到了母亲身旁……c
母亲依然沉睡未醒,吊瓶里的溶液缓缓地滴滴答答。沉睡中的母亲显得异常安静,瘦小的身躯无力地在病床的被单中陷落,仿佛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正午的日光穿过窗户洒在了母亲身上,陈宇峰可怜的母亲如同一张失去了水分的苍白纸片,干燥而单薄的皮肤下隐隐地跃动着青蓝色的血管。毫无疑问,这场手术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直到此时,陈宇峰才终于承认,母亲老了,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精神抖擞,面对生活的磨难总不言败的女人了。
一时间,陈宇峰心里弥漫出巨大的哀愁。难道这就是人生?一个生命的茁壮成长就必然以另一个生命的萎靡消颓作为代价?这代价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一点?是不是我们都必然面对这样的宿命?生老病死,无论接受与否,都无从改变?
吊瓶里的溶液走到了头,昨日那个中年护士掐准时间走进了病房,动作娴熟地拔下针头,挂上另一瓶溶液,毫不迟疑地将针头再次扎进了母亲体内。她大力的扎刺显然弄痛了母亲,陈宇峰听见母亲发出了微弱的呻吟,母亲摊开的手掌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头。
“你不能轻一点么?这是病人,不是木头!”陈宇峰在心底大声地呐喊道。
这隐秘的心声却突然间冲破了陈宇峰的胸膛,如一道闷雷般充斥了整个房间。陈宇峰看见那个护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消毒器械险些掉落在地。那护士侧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陈宇峰,一脸的困惑不解。
“原来你……你不是哑巴……”
那护士缓了缓神,板起面孔,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你是嫌我手脚重,没伺候好老太太?这倒也是,我们要照顾多少病人,一个月又能拿多少工钱?你说你冲我吼有什么用?你一个大老爷们,真有能耐你请护工去啊,别买不起马桶倒嫌茅厕臭……”
那护士唾沫横飞滔滔不绝,似乎终于捞着一个说话的机会,把平日里工作中所遭遇的不平和怒气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母亲的安宁被彻底地破坏了。陈宇峰感觉仿佛凭空飞来了一群苍蝇,围绕着他和母亲尽情狂欢肆意撒野,一片让人心烦意乱的嘤嘤嗡嗡铺天盖地。陈宇峰看见母亲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眼前的护士让他感到了厌恶,他听见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道:“闭嘴!”
这声音如此清晰如此镇定,以至于那护士像被谁下了咒一样,陡然间止住了无尽的抱怨和嘲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顺着那护士的目光,他看见自己正用食指遥指着对方。一道熟悉的蓝光自他指尖骤然射出,如同一枚尖锐的钢针,直护士的额头。紧跟着,那护士就像一尊被推倒的塑像般,直挺挺地轰然倒地。身后隐约传来了一声嘎然而止的惊呼。
陈宇峰收住了指头,回头望去,身后连个鬼影都没有。他蹲下身子,碰了碰那护士。他只不过想阻止她继续吵嚷,而她却死人般倒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已经收放自如,却充满了疑惑和自责。那个声音已与他浑然一体。
“这是怎么呢?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