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蘅君此时心中虽然困惑于余长御和这位掖庭令的对话,更困惑于余长御的身份,但是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发问的时候,只能俯首帖耳地应承着,带着余长御三人到了刘病已钻进去的那个宫殿底下。
余长御站在殿廊下看了一会儿,说道:“看这样子,他还真是摸到了去**官署的小路。张令,这最后一点的侥幸也没有了。你把曾孙却是养得太聪慧了。”张贺苦着脸,说道:“若能逃脱这场大难,贺必当严加管教。”“看来我们是拦不住他了。直接去**官署吧。”余长御如此说道。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中央官署去了,幸好此处不是前殿,没有女子不得入内的禁忌。所以,他们可以进到中央官署内,安置那位自称戾太子的不明人士的偏殿里。王蘅君一边跟着走,一边惊叹于余长御的令牌之通行无阻。照理说,后宫中一个照料皇后起居的长御的令牌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通行权利吧。“你就是我爷爷吗?你是真的我爷爷吗?”四人赶到时,正好看到灰头土脸的刘病已仰着头,抓着一个中年男子询问如上话语。而他二人身边则布满了侍卫,但刘病已视而不见。
张延年初时被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孩子吓了一跳,待他这句话问出口,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也立刻揣摩出了自己此刻应该做出的反应。他立刻略带激动,声音哽咽地说道:“你就是病已吗?”为了保命,入宫前他早已熟谙戾太子可能遇到的各色人等,对于戾太子留在人世唯一的血脉,得武帝遗诏留养掖庭的王曾孙刘病已自然不会错过。刘病已得了肯定的答案,反应却有些呆呆的,他望着张延年,满眼困惑。
“病已,怎么了?”张延年见没有自己想像中祖孙相会的激动与流泪,心中惊了一惊。入宫以来,他的表现堪称完美,但是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压力就变得越大,刘病已此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困惑让张延年有些害怕。张延年没来得及等到刘病已的回答,就被张贺出声打断了。张贺扑上前,把刘病已抱住,上上下下的打量,最终确认他虽然脏了点却没事时,长吁了一口气。张延年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淡褐色曲裾裙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宫女,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先前给自己送过膳食的掖庭令张贺。他立刻换上和蔼的笑容,对着张贺说道:“张令,你来找病已的吗?”可惜,他的表现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张贺根本没抬头看他,全副心神都在刘病已身上了。王蘅君跟着余长御身后,稀罕地盯着眼前这位假太子,心中不停地惊呼,原来卫太子就长这样啊。汉宣帝果然隔代遗传得不错,太像了。难怪他自己都看呆掉了。张延年见张贺不理会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他瞥过头去看余长御,眼中闪过一丝陌生。但那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掩去了那陌生,立刻做出惆怅状,说道:“好久不见了。你也是来找病已的吗?”余长御微微皱着眉头,她没来得及说话,立刻有一位宦官冲上前来,向她作了一揖,说道:“余长御。”随即,余长御发现那位太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对待自己的态度也立刻自然了起来。
“听说,你如今在照顾上官皇后?算起来,这也是你的晚辈,子孟让你照顾她,真是再妥当不过了。”张延年捋着胡子,感慨道,姿态高而雅,同时还释放着淡淡的亲近之意,可以说得体得很。
王蘅君感觉到余长御的手紧了紧,害得她右手亦有些疼。她模糊地感觉到,余长御此时的心情似乎起伏得厉害。莫非卫太子与她有什么关系吗?毕竟,她在这宫里的身份挺奇怪的。说是普通的宫女长,但是偏偏霍光和汉昭帝待她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敬重。对了,刚才那个假太子还说什么长辈晚辈的……余长御盯着假太子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张延年心里发毛,她却忽然转头对冲上来的那个宦官说道:“董丞,我是来找王曾孙的。他贸贸然闯入中央官署,确是不妥。不过念在还年幼,就不予追究吧?”那董丞眼珠子转了转,为难道:“长御明鉴,这事只怕翰一个人作不了主。还得禀报大将军才行。”“大将军若有什么怪罪,我一律担待了。”余长御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递给董翰,说道,“你把这枚玉佩拿给他,就说是我留的。王曾孙,我带走了。”“长御,这,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董翰搓着手,一副无措的样子。“就这样吧。”余长御断然道,她给张贺、许广汉使了一个眼神,令两人带着刘病已赶紧离开。张贺得了她的暗示,立刻动手试图把刘病已拽离,刘病已这才如梦初醒,他推拒道:“张叔叔,不要。我不走。我想跟他说说话。”张贺拉下脸,训斥道:“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跟我回掖庭去,有话回去再说。”刘病已涨红了脸,拼尽全力定在当场不动。余长御见此情形,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亲自动手把刘病已强行拽走的时候,霍光已然悄然来到。“既然曾孙不想走,就多留一会儿吧。”霍光双手负背,信步走来,宽大的衣袍随着步伐起伏飘动,远而观之,真是风度绝佳。注1:以上关于建筑的部分引用自《西汉的建筑和民居——之十八》,详情请百度,如有谬误,哦,那纯属正常,把它当成言情需要所导致的虚构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