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他的儿子,伦常上我永远处于下风啊,所以呢,必得先舍弃了伦常,把那老混蛋最有力的一件武器从他手里抽走,你爹我才能打得赢他啊。”
范永斗似懂非懂,
“可……要不是亲爷当年把爹您赶出家门,爹也干不成现在那么大的事业啊。”
范明闻言,将头往桌旁的痰盂一声,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我能做出现在那么大的事业,是我自己勤奋努力能力强,同那老混蛋有甚么关系?我当年要有一个正常亲爹,说不定我现在早是山西首富了!”
“这世上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都不会把人为制造的挫折当成财富,只有脑子不大好使的蠢材才会把自身的成就归结到经历的磨难上去。”
“你也不要听外头人说甚么‘玉不琢不成器’,这都是骗人的话,能成大器的人都是他们自身就能成大器,哪里需要困难来‘琢’他们?”
范永斗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此种言论至今还大行其道呢?”
范明笑道,
“这简单,这一呢,是有无数像你亲爷那样的老坏蛋,大概是你祖奶奶生他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那张臭嘴和肛门生颠倒了,一开口就全是脏字。”
“这种人都是有生理问题的人,天生的,他基本上是改不了的,改不了怎么办呢?外人受不了他,只能教自己孩子受着。”
“但孩子也不甘心全受着呀,所以这类人就发明出这种说法,不但企图澄清自己那张肛门一样的臭嘴,还面孔不要地把别人做下来的事业揽成自己的一份功劳,因此我绝不原谅那老混蛋,他死了我也不原谅他。”
“如果我今天让那老坏蛋入土为安了,得以善终了,那即使我将来成为大明首富,后世人依旧会讲‘嗳呀,世事难料啊,多亏他爹当年把他赶出家门,他才能励精图治地创下如此事业’。”
“哼!你爹我辛辛苦苦、白手起家,这数十年来日日奔波于荒滩戈壁之间,在蒙古女真各部之中左右周旋,那老混蛋却躺在山西天天享清福,我凭甚么要把我创下的事业分一份名声给他?”
“我宁愿被后人指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不愿看着那老坏蛋死了化成灰了,到后世里还沾我的光,我这叫维护公序良俗,教老坏蛋们麻溜儿地闭上他们的肛门嘴,甭想靠一张臭嘴到处碰瓷,教别人受了磨难还要感谢他们。”
范永斗应道,
“这确是一条,可是爹,要是亲爷当年,只是对您嘴硬心软呢?”
范明道,
“没有这样的事。”
范永斗道,
“甚么事?”
范明道,
“所谓‘刀子嘴豆腐心’,我是不信的,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心里为你好,嘴上说不出好听话来这样的事,从来就是没有的。”
“圣人云,‘巧言令色’,意思就是好听的言辞可能是装出来的,不能因为一个人说话说得好听就相信他,可见就是最讲道德的君子也知道,好听话是最容易迷惑人,也是最容易取信人的。”
“倘或有一个人是真心想为你好,让你听取他的意见,他一定会变着法儿地把他的意见说得你爱听了,让你一听就愿意相信他了。”
“如果一个人连这番工夫都不费了,一张口就是你听不下去的难听话,不要怀疑,这种人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让你恶心,借此企图操控你。”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你爹对你爷,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身,免得你受了这份恶心,还要反过来夸他想得周到。”
范永斗若有所悟。
范明继续道,
“对,还有一条,毕竟当爹的人里面像你亲爷对自己孩子还这样坏到肠根子里的混蛋不多,更多的是呢,是那种自己无能还非要逼得孩子上进的懒蠢材。”
“他们自己一辈子碌碌无为,却妄想靠女人的肚皮弄出个人中龙凤,然后再仗着自己是个爹了,就骑在那人中龙凤的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越是懒蠢材呢,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