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也在。”迪欧静静的说着。
“什么?那个叛徒?那个诱拐你离开的人?”帝凡赫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就被自信代替,“就算她在又怎么样?难道她一个人能够对抗两个死亡骑士和三个死亡术师?”
雅兰,被他们如此轻易的谈论着,难道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死过的人?也是一样的死亡骑士?我竟然与两个死人同住一室这么久,悲哀侵袭了我,连自嘲与恐惧都被剥夺了。
迪欧垂下头,也许他也在为雅兰忧虑。我开始觉得不再安全,也无法对村民们的生存再抱持希望。大概这个村庄就要被毁灭了吧。至少听迪欧与那个帝凡赫的言谈里是这样的。我的生命也要完结了吗?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还真是短暂又悲哀的一生啊。
“拿起你的剑,你是我的耻辱!我只有杀了你才能洗清自己!”帝凡赫跳下战骑,拿起背后的斧子走进铁匠铺,他的斧子近看时更发现巨大得几乎和小半个熔炉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拿在他的手上才显得不那么突兀。那蓝荧荧的冰冷的光与熔炉的炽烈形成对比。他看起来比迪欧还要高半个头,是个名副其实的巨人。
“我不想战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活着,还是死去。”迪欧有些急切的表白,声音却显得破碎苍白。
朋友,还真是讽刺。有这样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见面就要杀了对方的朋友吗?这不是我这种普通的平民能够理解的关系。
“我们不再是朋友。从你离开死魂要塞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再是朋友!”他的话说得冷硬决绝,“不过,”他单手执着战斧,上面的尖刺正对着昔日朋友的脸,“我可以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至少你还是一个好对手。穿上你的战甲,拿起你的剑!”
迪欧轻轻的摇头:“我再没有战甲和剑,它们都在你能看见的地方。”
在能够看见的地方?我也跟着张望着,可是我们的铁匠铺里除了锄头铁锹就只有柴刀饭锅而已,哪有能够用来战斗的东西?
迪欧的话显然让帝凡赫也诧异了一下,他环顾铁匠铺,随即笑得不可遏抑,肆无忌惮,差点把天空都震落下来:“就是那些铁锹、锄头和菜刀?”笑声戛然而止,鄙夷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你真是无可救药!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杀了你这个懦夫吧!”
铁锹锄头就是迪欧昔日的战甲和武器?我不可置信,现在在铁匠铺里的东西确实是那天在雅兰的冲击下还保持的完好无损的坚固物品,但也不可能是迪欧的战甲与武器吧?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然而我没有继续想下去的闲暇,挟裹着冰霜的巨斧刮着旋风般向迪欧劈下来,有着开山裂地的力量,彷如冬日呼啸的冽风带着冰碴。巨斧冰蓝的颜色瞬间变成霜雪的凛白,像极光划过天际。
即使相隔着还有一段距离,我也感到被斧风刮得跌坐在地。完了,我死了。
可是斧风戛然而止,就像劈下来的时候的突兀那样,静止得也同样突兀。
我不可置信的睁开自己的眼,面前的门板破碎了,迪欧与帝凡赫毫无阻隔的站在我的面前。帝凡赫的斧子维持着砍下来的动作,却被迪欧手中的锄头架住了。冰霜与旋风都消弭不见,斧上白色的光芒幻觉般消逝,仍然是那种冰冷的荧蓝。而与战斧相映的,是本来黑魆魆的锄头发出的同样蓝色的荧光。
铁匠铺,彻底粉碎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成为了旷野的一部分。
“原来在这,你的剑!”帝凡赫的声音听不出是嘲弄还是惊讶。
迪欧不发一语,冰冷的鲜血从他的手中流下来。没有战甲的他虽然勉强挡住了帝凡赫的攻击,却无法避免在冲击中不受伤。他整个身体都被冰霜所覆盖,连发稍眉毛都蔓延了霜雪的白。
“你那敏锐的战斗触觉哪去了?”帝凡赫迅速的抽回巨斧,借着回势抡动着斜劈下去,向着迪欧的肩膀,“怎么了,还不躲开吗?没有护甲没有武器,你认为自己能这样抵挡我到什么时候?或者,你还要保护,你身后的那个人?你还真是与过去一样天真!”
迪欧是为了保护我才不躲开的吗?我惭愧起来,刚刚还因为纠结他是活人还是死人而鄙弃厌恶,这样的我真的很糟糕。生也好,死也好,迪欧是我的朋友,他为了保护我而战斗受伤,难道还不够吗?
帝凡赫的斧子上不再附带着第一次那么厉害的冰霜之力,然而却更加的凌厉多变。难以想象,那么沉重巨大的斧子在他的手里怎么可以挥动的如此轻松。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铁匠铺消失了,因为屋子也在被帝凡赫的斧子造成的巨大冲击下垮掉。直接承受那开山的巨力的铁匠铺当然不可避免的会被碾成齑粉。
可是迪欧招架的就未免太狼狈了。即使他总是能够及时的躲过灭顶之灾,但也显得左支右绌,疲于应付。锄头显然完全不合手,与战斧相比简直可笑得像孩子的玩具,即使它曾经是一柄锋锐的宝剑也是一样。而没有战甲的身体我不能想象是怎么承受战斧的冲击的。连被他始终保护在后面的我都觉得全身撕裂般的痛,更何况是他?我想,我和他应该就像铁匠铺和屋子,只不过他这个铁匠铺比较结实而已。
“你就只会招架了吗?”帝凡赫大声嚷嚷式的说话方式渐渐让我适应了。我能够比较镇静的接受他对我的意识的直接侵犯了。
“我很庆幸,你不是雅兰。”迪欧难道还有余力?居然能够说出话来应付。怎么刚才看他一副哑巴的样子,“她的冰霜之力没有人可以比得了。而你的,我好承受得住。”
“哼,那个叛徒!你和她都是背弃了黯毁王的人!”帝凡赫对雅兰的意见大概比对迪欧的大。
“可是,在那之前,帝凡赫,我们背弃的是曾经的信仰。”迪欧说的平静。我却觉得悲伤。
帝凡赫沉默了,没有再说话,攻击却更加凶猛。
村民的惨嚎陡然响起,震彻天宇。我远远的望见,有火光一点点的窜上来。诡谲的红色从大地映照上天空,异样的光亮照彻了悲怆,却照不亮黑暗骑士的脸。畏惧的星月在天幕之后躲避,忘却了他们曾经发下的庇护人类的誓言。异样的邪恶让他们望而却步,甚至不敢悄悄的露面。
我的心在颤抖,那样悲哀的呼号,我甚至仿佛能够分辨出贝蒂和荷扪的声音来,他们有着同样的痛苦,撕心裂肺。我仿佛看见那火焰变成了鲜血,诡谲的红着,妖娆而狰狞.<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