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龛苔藓积,香径白云深。
双树含秋色,孤峰起夕阴。”
安东县,某朝的武备征战之地;安东,听地名也就知道此地的地理地貌,已经是平原尽头,山深林密,交通不便,易守难攻,也才需要驻扎大军,震摄东域的蛮夷。
孤云峰,就多少有点夸张的意味了,并没有直插入云,一览众山的孤傲,反而是群山之前,最靠近县城的一座小山峰,得益于东边海洋气候的影响,峰上杂树葱郁,怪石磷磷。
已是傍晚时分,正在下班途中的斜阳懒懒的照耀着这一方天地,东天已然是一片黛青,西天犹有一抹幽蓝,几片云朵离得高了,呈现着粉色的淡红。
孤云峰的半山腰处,青绿的树叶在夕阳下更显苍翠,在树叶间挑出一条黑色的斗檐,并不显目,稍不留神就会忽略。而细看下去,那条黑色的斗檐后是一道黑瓦的屋脊,屋脊到是颇有几分大气与气势,四角飞檐上挑,可屋脊下那灰黄的土砖屋墙,灰中带黑的破败木门,及门上梁下悬挂的那块黑得灰不溜秋,努力装做庄严肃穆的牌匾,及牌匾上那几以不可辨识的四个方方正正的四个大字“宝林禅寺”,都在诉说着建筑物的狼狈与不堪。
原住民都知道,此处原本并没有什么寺院,只是记不起在哪年,有一个云游而至的中年僧人相中了这块地方,号称此地有灵气、山后有佛光,当为大兴之地,多方奔走与化缘,历时五年终于建成了这么个狼狈的寺院,并亲自取名为“宝林禅寺”。并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比肩“少林禅院”。
只可惜理想总是那么丰满,现实却是如此骨感,地辟林深,附近又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山青水秀得有限,占卜打卦还经常出点错,所以收受香火情况也可想而知,只是中年僧人已然变成了老僧,弟子收了五名,在此自耕修行。老僧自称怀恩大法师,说是中原名刹“少林寺”的核心弟子,因怀了普渡众生之志云游四方,某日梦见佛祖东向而座,左掌平摊,右手竖独指向天,顺指望去,一朵孤云停在佛祖上方,亭亭有如华盖。所以他便一路东来寻觅,到了这里远远看见群山佛光隐现,再一打听,居然有个孤云峰。那一刻便如醍醐灌了个顶,茅塞顿了个开,我的上帝,圣母玛利亚在上,这里肯定是佛祖托梦的兴法之地。
只可惜这么好的故事,怀恩大法师讲述得太平淡无奇,有失名寺核心弟子的水准,常常令听故事的老汉与妇人难掩倦色、哈欠连天。毕竟现在文化娱乐水平有点高,电视剧看得有点多的人很难被这种桥段打动了。老僧也想要刻碑铭记这一盛事,可是一口的白话描述,加上石匠大人高达三百元的漫天要价,让怀恩大法师痛心疾首之下,拖着石匠大人的手给人看起了手相,言说石匠大人掌中五岳不均,东高西低,中岳独耸,主命中孤独,无子之相。一番话还没说到让石匠大人行善积德,学习前贤为佛门捐财捐物,消灾解难呢;让前来送饭听了个清清楚楚的石匠娘子脸上青红交替,怀胎七月产子的石匠娘子早就听多了风言风语,这次气得忘记了菩萨怪罪,拿起扫帚足足将怀恩大法师撵到了半山腰。刻碑的事把个石匠大人开罪了,那就不了了之吧。
说远了,宝林禅林的“大殿”外是一块碎石铺就的小平台,缝隙里勉强用水泥涂抹了一下,凹凸不平的平台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生铁香炉。香炉内盛了半炉沙土,沙土上零星散布着点点香灰的痕迹,插着不多不少的三根细细的线香已经燃了近半,犹自在袅袅的冒着青烟,微微的山风一吹,便真真的烟消云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