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大兄?”
世子斟字酌句地开口:“太子俊美宽和,堪称‘良人’。”
陈少君扯扯嘴角,冷不森又冒出一句:“若太子请大兄充任伴读或属官,兄长意下何如?”
“啊……”陈须费劲地调整思路:“何如?何如?”他觉得自己这位二弟简直是属青蛙的,老这么蹦来跳去,实在让人吃不消。
没等哥哥的答案出来,陈硕很直接:“大兄切不可应允。禀告阿母,婉拒之!”
陈须:“呃?”
“前小弟独往梁吴楚,悠游四方。虽无功而返,然所经所见,实获益良多……”撇开目瞪口呆的哥哥不管,二公子径自眺望天边的晚霞,轻轻道:“亦因之,大兄多怨望。”
“然!”提起这茬,世子现在还是一肚子火。
陈硕笑了:“阿兄,可愿兄弟同游?”
“同游?何时何地?”陈须大乐,这长安城早呆腻了,谁不想出去兜兜风啊?
陈硕:“大兄,……”
兄弟两正东拉西扯地聊着,树下突然传来温吞吞的问好声:“两位从兄,小弟有礼!”
“赫!”陈须陈硕吓一跳,探头看——湘丝直裾的袍带翻飞中,胖胖的城阳王子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吃惊而好奇。
肥嘟嘟的腮帮子鼓啊鼓,刘则扶着帽子很费劲地向上喊话:“从兄登高而叙旧,实乃雅兴。”
陈二公子一皱眉,别过头去:这胖小子简直和粘糕一样,沾上就甩不掉。世子兄警告地瞪瞪弟弟,和城阳来的表弟打招呼:“哦,王子!”
习惯性拱手,却身子一抖几乎落地;被陈硕一把拉住。尴尬笑笑:“王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阿则,阿则。”城阳王后的二儿子全是微笑,不知第几次的提醒。
这时,陈小侯突然一脸真挚地插嘴:“呃……王子宗室之贵,吾兄弟位卑之人,实不宜直呼高名。”六月热烘烘的天气里,陈须无端端打了个寒战。瞟弟弟一眼,世子忽然对树下的城阳表弟有点怜悯。
保持仰视姿态的刘则认真言道:“从兄弟之亲,理当直呼其名。”白嫩嫩的圆脸浮出两朵淡红:‘称呼’分亲疏;肯叫名字,是不是意味着表哥愿意接受他了?说真的,长安的贵族圈真封闭,外松内紧的好难进啊!
从树顶一跃而下,陈硕少君肃立正色:“从兄弟?尊卑在前,怎可僭越?”
堂邑侯世子也跟着从树上爬下来,站在弟弟后面不做声,心里却早笑翻了:二弟又欺负人,欺负人家新到不了解情况。馆陶长公主的二儿子什么时候循过规,蹈过矩?讲究过什么‘尊卑有序’?陈二公子可是连皇帝舅舅的亲王儿子都敢单挑的人物啊!
喜不自胜的刘则一个劲摆手:“莫,莫!呼名,好甚。”
陈硕少君的笑容和看见小公鸡的狐狸一样充满了温柔和可亲:“既为兄弟,当同进退,是邪?非邪?”
城阳王子刘则完全陷入即将被接纳的美好感觉中,点头如鸡啄米:“甚是,甚是!从兄。”
‘可怜娃。’世子大人无声地扶额:他几乎可以预见,以后几个月二弟手下会多出一名多用途长随——任劳任怨免食宿,还自带薪资的那种^_^
“大善!兄弟……”陈硕象标准大哥哥那样勾住胖表弟的肩头,向大哥打了个响指——开路。
城阳王子乐淘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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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王子的愉快,在两百步之后被震惊替代!
刘则指着前面,不敢置信地问:“从、从兄……”
陈二公子郑重其事地点头:“乃是。”
得到确认后,刘则有种要晕过去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不走门而要爬墙?这明明是馆陶长公主官邸啊!
陈硕少君可没兴趣去安抚陌生表弟的小小心灵。只见他很随行地甩甩头,动动手腕和脚腕,然后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上了墙头——动作之快,城阳王子压根儿没看清。
“阿则。”拍拍表弟圆厚的肩头以示安慰,陈世子也舞动手脚往高墙上攀爬。陈须明显没二弟的好身手,但凑合凑合也过得去。
墙头,陈硕伸过小半个身子,对着晕头晕脑的王子表弟上下这个打量:“同进退,嗯?”
刘则回过神来,一咬牙,往后倒退一段距离助跑,‘噔噔噔’上窜——或者,上‘撞’?
就在城阳王子自以为一定会给碰扁时,一股力量从上将他提起,稳稳地放在墙头。刘则抬眼一看:“次兄?!”他就知道,表哥们还是很好的。
陈硕撇撇嘴,象和谁生气似的冷着脸,一动就飘下了高高的围墙。
“阿兄,阿兄……”刘则急了。刚才站在墙根仰望,觉得爬墙难;现在坐在墙头,才发现怎么下去才是个难题——这么高,光看看就晕了。
“阿则,喏。”堂邑侯世子递出一物,做手势示意:“则先下,无忧。”那是一条长炼,一头固定在墙上,有把手的另一头则给了小胖子的。
“谢,谢大兄。”刘则说完,赶忙攥着长炼把手顺墙笨手笨脚溜下去。见刘则安全着地,陈世子卷卷长炼,也爬了下来。
陈少君不知从哪条巷子钻出来,身后牵了三匹马:“骑马?”
“会,会。”刘则王子挺起胸脯,‘骑射’是所有贵族必修的技能,这都不会他就不用出来混了。
“启程。”陈氏兄弟翻身上马,向外跑去。
刘则骑马追上,一路紧着问:“诸兄,吾等现往何处?且,大兄,宵禁之戒……”天都快黑了,马上就是宵禁时间,此时在外游荡属于违法行为呢。
没有回答,只有马蹄清脆的‘哒哒’声在前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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