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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2 长安子弟(1 / 2)

 所谓‘出入’,就是‘出人口,入人耳’后产生的结果。

北方的匈奴并没有派遣新的使节,语出惊人的是那位原来就在长安商议和亲事宜的旧人。

或者,是四月那场皇太子册立大典的煊赫过于惊人;或者,是长安城数月生活让使臣对汉国的繁华富庶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匈奴来使凭着草原人固有的机敏和贪恋,向汉庭正式提出:宗室女不够,这次要帝女。你们的新太子不是有妹妹吗?就她了!

朝廷负责谈判和亲事宜的大臣不敢自作主张,立刻上报。消息,在匈奴人刻意的张扬中迅速传开,以一天三变的速度同时冲击朝野和汉宫。

甲:听说了吗?匈奴人要求内史公主和番呢!

乙:啊?这怎么可能?栗夫人就一个独生女儿,皇太子就内史一位同母亲妹子……

丙:听说了吗?匈奴人不要王主了,他们这回要公主出塞!

丁:天!怎么会这样?每次都那么多嫁妆,翁主还嫌不足,这回又打上公主的主意了?!这离上次和亲才多久,两三年怎么又来了?我说,上回的那个和亲公主……凶多吉少了吧?

丙:多半是没命了。可怜,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丁:啧……花骨朵般的年纪。匈奴人那么残暴,拿女人当牲口似的根本不当人,嫁过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丙:对呦。那个匈奴人最了不起的冒顿单于,听说就是拿得宠的阏氏给骑兵们当靶子练箭法,最后万、箭、穿、身!这还是得宠的阏氏呢,最后全成刺猬了。你说匈奴人的心,该有多毒多狠?上有好下必效,匈奴人的女人真惨!

丁:惨,真惨!我们大汉的王女,养尊处优的,哪经得起那份苦寒煎熬?大汉可从没有公主出去和亲过,难道这次要开先例?

戊:听说了吗?匈奴人这次非但要王主,还要公主和亲呢……

己:啊?不是说只要公主吗?

戊:怎么会?王主出塞的事都谈差不多了,以匈奴人的贪得无厌,怎么可能把到嘴的嫁妆吐出来?

己:两个都要。呀……多亏啊。

戊:谁让大汉刚打了场大内战死那么多人。年景又不好,只能忍忍呗!反正朝廷都送多少宗室女出去了,死一个送一个。这回一次送两个,估计等死完还能多用些日子。

己:哎……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相似内容的对话,在朝堂角落、贵家门第或市井食肆不间断地发生,所不同的只是言者的身份和采用的修辞。人们,拭目以待……

·

远处,七彩的晚霞映在天际线上,绚丽非凡。

摇啊摇,枝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梁最亲,有功,为大国;居天下膏腴地。地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四十馀城,皆多大县。”

对面:“呵呵……”

晃啊晃,树影婆娑:“今太后少子,绝爱之,赏赐不可胜道。於是筑东苑,方三百馀里。”

云淡风轻一笑:“弟君,方三百馀里何?”

碰到了头顶的横枝:“有落猿岩、栖龙岫、雁池、鹤洲、凫岛……啧啧,连亘七十馀里。”

看着无意间簪在弟弟发上的绿叶,堂邑侯世子努力憋住笑:“三百馀里?七十馀里?弟君,道听途说之言,可信否?”

“哦!”陈二公子对被抓了漏洞毫不介意,接着叨叨:“诸宫观相连,奇果佳树,瑰禽异兽,靡不毕备?”

陈须歪着头看弟弟:“不足为信也。”

陈少君右食指在下巴上刮刮,飞快弹了个响指:“不足为信?呵,敬请以闻:得赐天子旌旗,出从千乘万骑。”

陈须:“……”

还不等大哥开口,陈硕赶着往下说:“东西驰猎,拟於天子。出言‘跸’,入言‘警’。”

“阿硕欲之何?”堂邑侯世子很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在树枝上笨拙地挪动身子:真不明白弟弟怎么那么喜欢树,而且还是高耸如云的树。半空中晃悠悠的,太不舒服了。

“无所欲,梁王招延四方豪桀,自山以东游说之士,莫不毕至。”陈二公子竖起一根食指,郑重其事地表明心迹:“长兄获妻族强势至此,可喜可贺。”

陈须很不给面子地“哼”一声:“若弟君称羡,可禀明阿母;梁王膝下尚有四女待字,舅父当不吝相许。”瞧弟弟说的,他的妻族不同样是他们的母族吗?梁王刘武非但是他的妻父,更是他们兄弟共同的舅舅。

“无所求。”陈硕少君对大哥前面的话自动忽略,很哈皮地点出:“梁多作兵器弩弓矛数十万,而府库金钱且百巨万,珠玉宝器多於京师。呵,梁大,奉其嫡王主为偶,惜乎阿兄!”

‘齐大非偶,这成语能搁这?’堂邑侯世子翻个白眼:“所虑者何?阿母,在!”这门亲事又不是他挑的,弟弟啰嗦个什么劲啊!

“梁之嫡长女,先代王后所出,舅父爱之。”陈硕眨眨眼,再眨眨眼:“大兄一娶三女,理亏在先。舅父势重,太后怜之,自此闺阁之内,恐无宁矣!”

陈须呲着牙一字字地喷:“所虑者……何?阿母长公主!”有母亲大人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当朝的长公主,既是姑母又是婆婆,管她是梁王主还是楚翁主,都得服服帖帖呆着。

二公子笑笑,承认了——母亲是厉害的主母,小贵女们再娇惯再刁蛮毕竟阅历有限,绝不是长公主的对手。随意捡起个新话题:“阿兄,舅父属意阿娇为梁太子妃,知否?”

“略有所闻,阿母不允。”世子凝神回思:“梁王四子,买、明、彭离、定。平庸,无贤名。”所以,没什么遗憾的。

陈硕打袖子里抓出一团物件,指尖上绕两圈:“嗯,太*无妃多妾,阿兄思之何故?”

“咦,此于你我何干?”陈须对这种跳跃性提问相当不适应。

“哎,哎!细弟,做甚?”堂邑侯世子惊讶地看着二弟叼上物件,无声无息窜上树梢,双腿绞住树干固好身体,转眼就把那物什绑好定牢。

飞腾着落下原处,陈硕对哥哥一咧嘴:“陷阱。阿娇要翠鸟。”

“翠鸟?”陈须想想点头:翠鸟生性机敏,极难捕的。

盘膝坐在树丫上,陈少君紧盯着哥哥的眼睛问:“大兄以为,于女弟而言,太子是否良配?”

“皇太子刘荣?”陈须大吃一惊。他从没想过太子妃位的空虚,会和他们陈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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