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绯清微愣,就凭这句话,她断定秦惜夜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她确定他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敢说的。能让秦惜夜不敢说的真相,这背后的原因大概也是她时绯清不能承受之重的。
可她不会这么放弃,“夜叔叔,中凌时家这次招收门人,我想去。”
秦惜夜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真相有时会令人痛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必执着。”
不知是否错觉,秦惜夜说这句话时,眼底尽是悲凉。这句话仿佛已经说上千遍万遍,而这一次,借他人之事,再一次说服自己。
心底犹疑一闪而过,时绯清目光坚定,“夜叔叔,放任等同于助纣为虐,我若不找出真相,何异于手刃生父?”
手一抖,刚斟的热茶洒在手背,秦惜夜却恍若未觉,眸底荡过一丝痛苦的波澜。
“夜叔叔?”
秦惜夜回神,从案边抽过一块干净的棉布擦拭那滩片刻间温凉下来的茶水。
人们总以为水该蓄于江河之中、置在器皿之内,一旦它脱离困制,溢泻于桌案地表,便认为是祸患。
秦惜夜,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夜叔叔只能说,路是你自己的,既然你已决定,便大胆去做。不过,金魂太过招摇,不如以紫魂掩饰。这七日,你便在此炼息,以你金魂的天资,相信这几日,便能突破数阶……”
秦惜夜陡地神色一凝。
仿佛某种感应,四目对视一瞬,伴随袖风而动的,地上传来一阵闷响,一个什么东西从竹林上方掉落在地。
眨眼间,坐在对面的人已掠出茅亭。
时绯清心中一跳,跟了出去。
明晃晃的月光下,蜷缩在地上的分明是个人,双臂抱着膝盖,浑身发颤,目光惊恐而戒备。
秦惜夜冷冽道:“你是何人?”
眸中忽然划过一道狠厉,从地上弹跳而起。月下乍起的寒光,蓦地一滞,堪堪刺出的剑刃顿在半空,双目瞬间失去光彩,萎蔫在地。
时绯清蹲身探其颈脉,“死了。”
秦惜夜道:“听月小筑外另有结阵,旁人不能轻易进入,我在这住了十年,除了阿清和阿锦,还有琉玥君,从未有人来过,怎么你一来……”忽然一顿,蹲下身将那黑衣人查探一遍,却一如所获。
“这人我似乎哪见过。”时绯清微微皱眉。
“是东苑的人。”秦惜夜拍了两下手,起身,朝茅亭走去。
“东苑的人?”时绯清实在记不起在哪见过这个人,在时家那么久,东苑她却从未去过。
时绯清跟上去,“如果是东苑的人,只有一种可能,这次时家招人,生怕你复出,实力盖过他们东苑,来监视你的。”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是为我而来?”
“不然呢?难道为我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北砾二少?”
“二十三年前,邪族入侵,川泫大乱,可有人却趁机浑水摸鱼,试图改写六城疆域,主宰六城。若非星祖以身化阵,借整个星天之力镇压邪主于万沧海域,只怕这个川泫早就成了邪族的天下。如今,邪族复出,我只担心……”
“夜叔叔担心还会有人借此生事?”
“玄古修仙时的敛魂启生阵本就与星宿列象术有关,要是我没猜错,你借尸还魂之时,已触动星天。”
“夜叔叔的意思,今晚之人是为我而来?”如果是东苑派来的,不是苑主时峰,就是他儿子时凛。就算还魂时,触动星天,川泫那么多人,他们又如何料到与我有关。唯一的可能是已经有人开始觊觎温浔的银魂之体。神女莊时,时凛也在场,时家没有传出丧告,想必他活了下来。所以,最大的嫌疑人是时凛。
当初在流沙村时,因为有温老城主下的护魂咒,没叫时凛看出温浔魂体,然而现在,北砾二少银魂之体人尽皆知,即便有护魂咒保护,也无法掩盖真相。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此次去无疆城你需谨慎提防。以我之见,你可用温浔身份前去应试。北砾覆灭,你以温氏血脉投靠中凌时氏,既可打消时扬的顾虑与怀疑,甚至还能赢得他的信任。只是委屈了你。”
“天下人皆知温浔乃银魂之体,此法可行?”
秦惜夜笑了笑,“这个你无需担忧,我替你想了个法子,到时你只要安心去应试即可。”
秦惜夜一脸神秘兮兮,不愿透露,时绯清也不再问。
“把手给我。”
一股清凉如丝自掌心萦绕经脉而上,直到穿透内海屏障,时绯清才在内视中看清那是一缕散发紫光的微芒,那道紫芒潜入海中,将那个沉浮在内海深处的金色虚体丝丝缠绕,直到被包裹得如蚕茧般的那一刻,内海处,紫芒大盛,视觉一瞬的盲区过后,原本金色魂体俨然成了紫色,魂体上似乎还多了一样事物,一块拇指大小类,上有奇怪铭文,似于符咒似的东西。
正诧异间,时绯清复又觉得手上一沉,一股骇人的力量在掌心处逸开,这股力量很微弱,却能感受到它露骨的寒意。睁眼看去,竟是一把古铜螭龙纹章的长剑,即使没有星力加持,剑身上仍隐隐浮现暗赤光芒。
“这把剑叫潋星剑,虽然有个好听的名字,却是把玄古时期的魔剑,不为神剑冢所容。曾是玄古时期唯一的女魔非离的本命武器,天道崩塌,神魔仙鬼无一幸免于难,唯有这些死物流传于世。”
“潋星剑……”
“你放心,经过万年星道的淬炼,这把剑已经失了魔气。只是这把剑非常人能驾驭。”
“夜叔叔也不能?”